明第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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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街恍选?br />

    入了城才知道城内的惊慌,宽阔笔直的街道上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队禁军纵马在路上奔驰,黑暗处不时传来一阵呐呼之声,从墙角或街边的下水井中托出一个满身泥污之人,用绳索绑了押于马尾后。

    平日威风八面的锦衣卫们一天之内从云端跌入了地底,一个个垂头丧气,胆子稍大一些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诅咒,诅咒那个不知深浅刺杀常茂之人,为逞一时之快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灾祸。

    “各位军爷行行好,让我回家见一见妻儿,我等当初也是奉命行事”!一个小旗服色的锦衣卫苦苦哀求,请禁军们放他一马。

    “行行好,你们当初肆意拿人,勒索百官时怎没见行过好?”禁军连长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不屑的质问,“奉命行事,奉谁的命,皇上说了,包括前些日子捉拿大臣都是你们存心欺瞒,自作主张”。

    “冤枉,天大的冤枉,若不是皇上给长官放了话,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闹啊,爷,求您,我儿子刚刚五个月,还没叫我过爹呢”?

    “你等着结案再说吧,放了你,将来谁放过我。一帮没人性的东西,常大将军行好了,前脚放过了你们,后脚你们就捅他一刀,等着死吧你”!

    “冤枉,那常义我们从来没见过,给皇上当了这么多年差,衙门里的大大小小基本都碰过面,谁曾认得一个常义来”,小旗一边哀求一边给自己辩解,今天被捕,明显是凶多吉少,若不回去告一下别,恐怕再见无日。

    “还敢狡辩,给我打他个老实”,连长生气地呵斥,几个士兵早就听得不耐烦,冲上前拳打脚踢,一会就再听不见锦衣卫的呻吟。

    “可怜”!,蓝玉见了此景不住摇头,不知是说锦衣卫还是说自己。也许二者本身没什么差别,不过都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用完了扔掉,主人将手洗洗干净继续做他的圣明天子。

    “蜀王爷”!禁军也看到了蓝玉等人,带队的连长赶紧上前给蜀王朱椿见礼。“王爷您可回来了,皇上等得着急,宫中派人出来催了好几次呢,叫看见您立刻请您和镇耀先生入宫”。

    “是么,皇上的心情好些吗,是不是依旧悲痛欲绝”?蜀王朱椿关心地问道。

    连长显然是个精明人,冲着镇耀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小心地回答:“回王爷和镇先生话,宫里来的中官说,皇后吐血不止,请镇耀先生立刻入宫施救,所有君臣之礼全部免了。至于皇上,小的不该问,所以也不敢问。但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奉旨彻查此案的吴大人外,还没有听说别的大臣被召见,想是皇上伤心过度,无心朝政了。眼下文武大臣都在朝房等着,准备入内劝谏皇上节哀,以国事为重呢”。

    “镇先生”,蜀王朱椿回过头,用诚挚的目光看了镇耀一眼,好像是在用禁军的话验证自己在船上所言非虚,“镇先生,小弟也知道你旅途劳顿,但母后之病,还请您不辞辛劳施以援手”。

    镇耀点点头,示意朱椿可以立刻入宫。才欲前行,又听那个军官客气的阻拦道:“见过蓝将军,我家李将军吩咐,见到蓝将军后请将军去李府安顿,毕竟当今京城混乱,以蓝将军的身份不方便直入朝堂”。

    蓝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自己如今还是个谋反帽子没摘的走脱钦犯,朱元璋下旨捉拿锦衣卫,下旨请镇耀入宫,可没说自己的谋反罪属于锦衣卫栽赃。以自己目前这身份恐怕没等走到朝房,已经被巡查的士兵先羁押了。李文忠安排自己住到他府上,一方面是提供保护,另一方面必然有事相商。

    “那这几个锦衣卫指挥使呢,我们交割给谁”,镇耀不放心地问。

    “直接押往大理寺衙门,吴大人在那等着他们问话呢。这吴大人是有名的断案高手,必能为常大哥讨回公道”!蜀王朱椿在一旁安排。

    “如此,蓝某就暂且和诸位别过”,蓝玉抱拳和朱椿等人告别,意味深长的看了镇耀一眼,叮嘱道:“镇将军,一切小心”。

    “将军放心,给皇后诊病,镇某当然不会乱来”。镇耀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药箱,他入震北军前混迹江湖,是有名的“杀人毒医”,朱元璋若是存心对他不利,必然要把马皇后的性命搭上,即使见不到马皇后,迫得他以命相博,这蜀王朱椿也绝对讨不到好处。

    跟着士兵来到李文忠府,蓝玉被李府管家安顿到一间客房。须臾之间,酒菜布了一桌子。在锦衣卫黑牢中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从昨夜被常茂救出到现在依然水米未沾,蓝玉却丝毫感觉不到饥饿。听着屋子内滴滴答答的自鸣钟指针行走声,想着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大小事情,担心着被押在天牢中没有释放的家人,脑海中思绪万千。眼前只有一件事情最为清晰,那就是下令刺杀常茂的人绝对不是锦衣卫官员,他们没那么大胆子。有胆量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偏偏谁也拿他无可奈何。

    恍惚间,蓝玉觉得自己有全身披挂,带着定西军杀入京城,京师之内一片哭声,无数官邸民宅化做火海。朱元璋鼻青脸肿的被绑在自己马前,不服气地喝斥:“蓝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造反犯驾”。

    “我早就该反了,可惜蓝某瞎了眼睛,竟为你这心黑手狠的恶人卖了这么多年命,你还我侄儿命来”。蓝玉大骂,毫不客气的将手中长枪向朱元璋心窝刺去。

    “且慢”,随着一声断喝,长枪居然被李善长这个书生用扇子挡住,老太师须发皆白,面对千军万马毫无畏惧,“蓝将军三思,杀了这个皇上,换谁来当”?

    “随便哪个都好过这个连蒙古人都不如的无义狗贼”!蓝玉怒喝。

    “错了,蓝将军,自古以来哪个开国之君没株杀过功臣,以唐太宗之贤,凌烟阁上有横死者。以宋太祖高义,大将郑恩魂断醉乡。蒙古人也罢,汉人也好,既便换了你蓝玉当皇帝,一样要株杀功臣,一样要为保护自家江山不择手段”!

    “那就烧了这皇宫,砸了这皇位,把龙袍玉玺全沉到江中,看谁还贪恋这幅江山”!蓝玉双眉倒竖,虎目欲裂。

    “你今天烧了这皇宫,明天就有人将他建立起来,阿房宫余烬未冷,汉家楼台又绵延百里。你今天砸了这皇位,明天就有人做个新的,自舜帝以来,谁人听闻禅让之说。至于这龙袍玉玺,恐怕未等将军离手,早有无数鱼网在水下等着它。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没有了皇帝,你叫大家跟随谁,谁来保证这万里河山不起烽烟”?

    “蓝将军三思,战乱刚刚结束,江山稳固,来之不易”。不知什么时刻徐达也挡在蓝玉面前,提着兵器声疾呼。

    “我该杀他吗,我能杀他吗”?长枪刺不下去,枪杆处发出一阵呻吟,仿佛明白此刻主人心中的犹豫。

    “杀,不杀此贼,如何能消大伙心头之恨”。血泊中,常茂、杨叔夜,还有被锦衣卫刑讯逼供致死的将士一个个站起来,提着刀怒吼。

    “可他毕竟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老御使宋廉颤微微说道。

    “我们不需要皇上,也不需要有人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们建立这个国家,是为了保证每个人的生命、财产、尊严和追求幸福的权力,而不是给自己找一个主子来,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伯辰拍马抡刀,将阻挡者一一扫出圈子外。

    “对,无论他是蒙古人,还是汉人,无论他打着何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奴役他人者,必将被摔得粉身碎骨。这于国家、民族无关”。无数个声音大声疾呼。

    “杀”,枪尖抖处,蓝玉看到自己面前一道血光,看到敌人的兵器落了一地。

    “哗啦啦”,一连串声响将蓝玉从梦中惊醒,用来招呼他的八仙桌上,盆儿、碗儿、碟子挨着个从桌子上向下滚,手中紧紧握着的是桌子腿,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将它当长枪提了起来。

    原来是南柯一梦,蓝玉苦笑。几个仆人听到响动快步跑进屋子将碎碗碟收拾了出去,换了个小桌子,将一些饭菜重新加热后再次送上。窗外夜色已经深了,李文忠显然还没回来,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李府前院灯火通明,疲惫的下人打着哈欠更换路边灯笼内的蜡烛。

    “他毕竟是皇上,除非造反,否则我们无法追究他的责任”,看着浓墨一般的夜色,蓝玉郁闷地想。“造反,徐达肯吗?李文忠肯吗?傅有德、冯胜肯吗,即使他们肯,燕王朱棣肯吗?太子朱标肯吗”?

    端起酒杯,他开始自斟自饮。“眼前要务,先是回定西军,不信你朱家王朝没有倾覆的那一天”。

    “秀英,朕毕竟是一国之君,你到底要朕怎样”,寝宫内,朱元璋端起药碗,送到妻子嘴边,眼巴巴的期待妻子将药喝下去。

    “是啊,你毕竟是皇上”,推开嘴边的药碗,马皇后低声对丈夫说。依靠吴娃的针灸和镇耀的熏香,马皇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可无论众人如何苦劝,马秀英就是不肯吃药,推说闻不得汤药的腥苦,将镇耀绞尽脑汁开出的几剂药方全部否决。

    “万岁,请恕臣之言,皇后这病,恐怕源于心情烦闷,心病还须心药医,非微臣之能也”。镇耀的话在朱元璋耳边回响。

    沉重的叹了口气,朱元璋对着妻子祈求:“秀英,你吃药吧,朕不该对你发脾气。所说废掉太子一事,本是气话,你应该知道我舍不得标儿,他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啊”。

    “我不是担心这个,皇上”,马秀英闭上眼睛,一下午时间,仿佛老了数十岁。“皇上,您知道毛头临入宫时吩咐那数百斥候等不到他就离开,不要为一个人牺牲的事情吗”?

    “听镇耀说过,他们现在已经扬帆出海,朕不会派人阻拦他们,你放心好了”。朱元璋慌不急待地解释,生怕妻子误会自己要斩草除根,心急之下加重病情。

    “我不是说这,我是可怜毛头这孩子”,马皇后的眼中又落下泪来,无声的溅到枕头上。“毛头这孩子想必料到你会杀他,只是没料到你如何下手,所以才吩咐大家等到晚上就出海,不要轻易为他牺牲。皇上,臣妾听说那些斥候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个个身手不凡,锦衣卫衙门戒备那么森严,他们说进去就进去了,连血都没留半滴,咱这皇宫你以为他们进不来吗”?

    “皇宫”?朱元璋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去想。

    “是啊,如果毛头当时给他们下的命令是替自己报仇,万岁,您以后还能睡安稳吗。当年在云南,达里麻十万大军可都没拦住王飞雨破城而出”!马皇后剧烈的咳嗽着,喘息着,说出自己的担心。

    “毛头没有”,朱元璋心中犯起一阵悔意,旋即被恨意冲淡。常茂的确只是想劝自己不要依仗锦衣卫乱杀无辜,但皇家威严岂能容他如此侵犯。

    “万岁,毛头心中一直有你这个父亲,眼下群臣心中也有你这个皇上。您别担心臣妾的病,还是多想想善后事宜,按白天您想的推给锦衣卫,再给群臣们些好处。君臣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若一味杀下去,失去和解的可能,就只有兵戎相见了。如今臣妾这样去了,也算用自己一命还了毛头一命,众臣眼里,咱皇家还不算负人太多”。

    第二卷大风殇(四)

    更新时间:2007…3…1515:11:00本章字数:5545

    殇(四)

    朱元璋眉头轻轻向上一挑,什么话,一命抵一命,你是一国之母,他们这些臣下的性命怎能和你比?看看马皇后那憔悴的面孔,忍了忍,把到了嘴边上的训斥之语又咽回了肚子。

    “皇后尽管宽心调养,毛头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朕先去安排一些事情,过会再来看你”,点手招呼小宫女杏儿过来伺候马皇后吃药,朱元璋缓缓踱向门外。

    妻子还是那个忠厚善良的女人,对于国家大事还停留在凭借感情判断的程度上。朱元璋叹了口气,望着高墙内那四角型的天空,分外孤独。

    “朕错了吗,朕是一国之君,要担负整个国家啊”,他郁闷地想,“这天下是朕亲手打下来的,朕即是国家,朕要亲手把他稳稳当当的交给朱氏子孙。常茂他们干的是什么事,没有朕的旨意竟敢私自到锦衣卫衙门放人,如果群臣纷纷效仿,皇家威严何在?国家威严何在!对毛头,朕是狠了点儿,但对于天下百姓却是仁慈。朕不这样做,谁知这天下要变成什么样子,每个人都可以借口朝廷处事不公平胡做非为。天下非大乱不可。天下大乱,苦的还不都是平头百姓?宁为盛事犬,不做乱世人。老百姓最需要什么,是安稳,是国家和朝廷的安稳。为了安稳,一切都可以牺牲,一切都可以不顾,至于公平,那是书生们评说的事,朕且管不了那么多”。

    “你错了,这天下不是谁家私产,不是谁打下来就归谁坐,如果这样,和黑帮火并还有什么区别。不过换了一伙强盗而已。老百姓吃饱了肚子,自然会要求活得有尊严些,任谁都阻挡不了。如果没有公平,那安稳就是假相,玉石俱焚是迟早的事”,耳边,一个声音若洪钟大吕。

    “谁在那”?朱元璋猛然回头喝问,将身后侍奉自己的太监吓得差点趴到地上。

    面前这双阴森的眼睛闪着幽光,那低沉的声音简直不出于人类,这就是龙威啊,老王公公低着头向前赶了几步,颤抖着问道:“万岁,有事吩咐老奴吗”?

    “我问你谁在那,你方才听到有人说话没有”?高高在上的主人威严地问。

    “回万岁,没人说话,夜都这么深了,宫女太监都下去休息了”。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偷眼看了看朱元璋青灰色的脸,心疼地补充道:“万岁,您也该吃点儿东西,歇息歇息了,龙体要紧啊,这国家一大摊子事,还都在等着您呢”。

    “知道了,你吩咐人给朕备膳吧,端到御书房来,宣太子来陪朕用膳,一块处理朝政”,跳动的烛光照耀下,朱元璋的脸色红黑交替。他放眼向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张望,每个角落里,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来马皇后说得没错,这皇宫的戒备是要加强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王公公答应一声,赶紧向旁边溜,被皇上盯着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王老太监伺候朱元璋这么多年,此刻依然觉得脊背发凉,脖子后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把李总管也给朕找来”,朱元璋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阴影处一个闪出个鬼魅般的身影,一个宫廷侍卫模样的人躬身施礼,“启禀万岁,李总管按您的吩咐就在御书房门口候旨呢,属下们奉命在暗中保护万岁”。

    “知道了,你下去吧,多找些人来加强戒备”,朱元璋皱着眉头吩咐,这没眼力架的,吓了朕一跳。

    书房门口,同样一个见不得光的奴才焦急地等候着他的主人,正是宫廷侍卫总管李瑞生,看到皇袍飘动,远远地跪了下去,高声启奏:“禀万岁,臣李瑞生复命”。

    朱元璋斜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起来吧,进书房来说话”。对这种走卒不能给好脸色,以免他们忘了根本,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就是个教训,自己叫他侦察百官,可没叫他敲诈勒索,这把柄和脏物握在冯胜他们手里,想不舍弃他们都不行。

    “李卿,朕下午叫你办的事做好了吗”?

    听到主人询问,刚蹑斜进门的李瑞生又跪到了地上,垂着头汇报道:“启奏陛下,已经办完了,东西都已经备齐,陛下随时可以启用”!

    “你倒是手脚麻利,朕这回所托得人”,朱元璋拉着长声夸奖了一句,并没有吩咐李总管平身。

    李瑞生重重在地上叩了个头,虔诚地回答:“臣誓死追随陛下,甭说这点儿小事,就是为赴汤蹈火,臣也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不必了,你尽心办事,朕自然不会亏待你,明天一早去内库领两千个金币,分给侍卫们拿去买酒”,朱元璋端起太监们新热的参汤,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滚入空旷的肚子。一天没吃饭了,他亦有些倦意。

    “谢万岁赏,臣等谢万岁大恩”,李瑞生如磕头虫般不住道谢。两千个金币不算多,但从内库领,则说明皇上把大家当成了自己人,飞黄腾达的日子为期不远。

    “别忙着谢,朕还没问完你呢。其他几件事办好了吗,若有差池,可不止是罚俸那么简单”!朱元璋一句话将李瑞生的马屁之词生生吓了回去。

    喉咙咕噜滚了一下,李瑞生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回万岁,锦衣卫那几个指挥使已经被禁军送到了大理寺,吴思焓大人正在连夜审理。臣已经吩咐过伺候在大理寺的弟兄们了,叫他们见机行事。吴大人是有名的明察秋毫,他问出的口供,朝中诸位大人一定信服”。

    “嗯”,朱元璋点点头,这个吴思焓刚刚从地方上调来没多久,素有包公复生之名,不属于锦衣卫余党,亦和朝中文武没瓜葛,如果他善于体会圣意,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朱元璋又问起第三件事:“魏国公今天忙些什么”?

    “回万岁,魏国公今天一天没出府,据说是病了。具臣访察,昨夜的事魏国公和李帅并没参与,他们是被傅将军强拉去喝酒,灌醉了的”。

    “好”,朱元璋心里又一轻松,诸臣不敢明着在一块和自己较劲,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京师附近卫所的军队集结了吗”?

    “回万岁,俱可靠消息,万岁旨意一到,他们已经奉命集结,两天内即可到郊外。军官皆是指挥学院毕业,陛下亲自挑选过的,绝对忠心”。李瑞生把头垂得更低,几乎擦到地面上。最近一段时间,他所部宫廷侍卫干的全是极度隐秘之事,所以不敢流露出任何让朱元璋不快的表情。一旦惹了皇上不快,蒋指挥使的例子就在眼前。

    “嗯,干得不错,过一段日子,朕就把重组锦衣卫的事交给你,你可得给朕长脸,别弄砸了。这招牌么,自然得另换一件,朕回头想想,亲自赐你们个响亮称呼”。

    “谢主龙恩”,这下一步登天了,从幕后走到台前,不枉自己阴影里躲了十多年。李瑞生激动得简直要哭出来,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李家祖上有德啊。不知如何表示感谢,他只能以头呛地,碰得乒乓有声。

    “小心别磕坏了脑袋,误了朕的大事”朱元璋被属下的忠诚逗笑,摇着头叮嘱了一句。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李瑞生一边回答,头如捣蒜,他的脑袋倒也结实,磕了这么久,只见了一片微红,并没磕出血来,显然是从小磕惯了的。

    “行了,别磕了,汤老将军回来了吗”?

    “在常将军踏上返京之路的第三天,汤将军就接到了陛下的密旨悄悄返京,昨天已经过了徐州,明天一早就能到京师。臣已经按陛下的吩咐,让汤将军在京城外约束各卫人马,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汤和行动够快,不辜负朕厚待他子侄。朱元璋心情更顺,沉思了片刻,将脑中大小事情梳理一遍,防备性的问道:“说说浙江那么怎样,平辽侯知道京城的事情吗”?

    “回禀万岁,具臣等侦察,武侯并未参与京城之事,安排在武侯身边的小子送信来说,平辽侯正在忙着安排人开沟渠,造风车给洼地排水,傅将军派去的人没见到他。至于昨夜的发生的事情,今天四门紧闭,消息传不出去。估计武侯听到消息也是三日之后了,那时候微臣招呼过的几家报纸会将事情真相大肆宣扬,武大人自然会明白陛下对常家的恩德”。

    “恩德”?朱元璋的眉头抽动了一下,这个李瑞生太聪明,不能久用,过了这道坎,得重新安排他和参与此事的宫廷侍卫。

    “微臣多嘴,微臣多嘴”,如同背上长了眼睛,李瑞生伸手给了自己两个重重的耳光。

    朱元璋点点头,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算了,朕接下来要做什么,岂是你所能料到的。给朕明天早上开城门放些百姓出去,让平辽侯知道京城出了事情。其实你瞒了他,那五百斥候焉能不给他报信,他们还指望平辽侯给常将军鸣冤呢。这回朕倒要看看平辽侯如何对朕,学没学会给朕做官”!

    京城出了大事,常茂遇刺?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将武安国击倒在座位上。手中的字条随着身躯不住地颤抖。

    没想到朱元璋会这么狠,根本不畏惧诸位老将军的反应。对于威胁到皇家威严的事情,不讲一点儿情面。常茂回京之事他知道,傅有德等人准备联合起来抵制锦衣卫为蓝玉鸣冤的事他也清楚,甚至连常茂准备利用斥候袭击锦衣卫衙门,以其人只道还制其人之身的手段,武安国也曾猜出一二。原以为以常茂威北军主帅兼皇帝义子的身份,朱元璋会手下留情,至少会考虑到他自己那个诸子领军的计划,不会自断手臂。

    纵使皇帝再生气,常茂还有朝廷赐给常家的丹书铁券呢,非谋反罪不得诛杀。谁想到,一把腰匕就解决了一切难题。

    那把匕首如同刺在自己的腰眼中一样痛,甚至可以说,它直接刺在了帝国的腰眼上。在此之前,大明帝国各阶层还有和解的可能,自己苦心经营的各方利益还有妥协的机会。朱元璋这一匕首下去,将那种血脉相连的关系全部都割断了。

    以朱元璋的慎密,不用别人提醒他也会渐渐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众臣子对皇家的忠诚和畏惧发生了变化,更何况皇帝身边还有群恨不能将新政一举掀翻在地的守旧文臣在旁虎视眈眈。

    自己成功干扰了蓝玉案,让历史没按原来走向推演,谁知历史绕了一个圈子,带着巨大的惯性又返回了原来的轨道。这么多天来苦心谋划,只是将历史上原来牺牲者蓝玉的名字,换成了常茂而已。

    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

    扯下身上的布政使官袍,武安国三步并做冲到后院,于马厩中拉过奔雷,整顿鞍络,飞身上马冲出布政衙门。

    “侯爷,你去哪,侯爷,小心”。师爷梅老爹拉了两把没拉住,情急之下,抓过一匹红马紧紧追了上来。

    正值晌午,街市上热闹非凡,奔雷在人海中迈不开步伐。饶是如此,足足追出了半条街,梅老爹才得以拉住武安国的马头。

    街道在此处最挤,年初武安国调整路面时,此处的首饰铺子不肯搬迁,武安国劝之不动,只好由了他。整条街就以此宋记首饰铺为中心划了个圆圈,日子久了反而造就一道风景。

    “侯爷去哪”?梅老爹跳下马来,死命拽住奔雷的缰绳追问。

    “梅伯,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武安国沉痛的回答,心中悲愤难以明状。不能让常茂就这样死了,蓝天上,仿佛有一双双永远不曾闭合的眼睛盯着他,让他无法逃避。人血不是水,滔滔汇成河。

    朝廷的邸报可以颠倒黑白,可以将罪过全部嫁祸给锦衣卫,可以含沙射影的说常茂的死有自找的成分,可墨写的谎言岂能掩盖住血写的事实。

    “可侯爷凭什么去,爷现在兵无半个,将无一员,去了不就是个送死么”?梅老爹被奔雷拽得关节发白,鞋底在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白印。

    周围百姓不知就里,远远地兜成一个打圈子看热闹,布政使大人脾气好,连挡了他政绩的宋记红货行都不拆,自然不会在乎百姓看他。

    “老伯,放开”!

    “侯爷好狠的心,难道你就一点不顾及夫人和女公子”?梅老爹无奈,扔出了最致命的杀手锏。

    “梅伯”?武安国眼睛刹那间微红,心中有根最柔弱的弦被拨动,咬着牙问道,“敢问老爹,政亡人存,和政存人亡,哪个好些”?

    “侯爷,只怕是人亡了,政也跟着息了。这天下哪天不是凭实力说话,既然人家已经不讲理了,你去了就会讲理不成。把自己白搭进去而已”。紧急时刻,梅老爹的胆子也大了三分,哑着嗓子喊道。

    “政息人亡”?武安国愣了愣,热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流下来。自己数年的青春赤诚啊,仅仅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擦了擦眼睛,他跳下马,走进了路中央的宋记珠宝店。

    店铺的掌柜见布政大人上门,赶紧迎了出来,一声招呼,珍珠、玛瑙、翡翠、宝石,一件件摆在武安国面前。

    结婚以来,自己还没给刘凌买过首饰呢,武安国抓起一件珍珠项链,轻轻的放在白丝绒上,数十颗浑圆的珠子映着窗外的日光,闪出醉人的光化。

    这件珍珠带着刘凌的颈子上一定很美,妻子是江南女子,皮肤白皙而柔滑,如再配一对绿宝石耳环,更是动人,含嗔带怒的笑容在武安国眼前一一闪过。

    这把金锁,就买了给女儿吧,大户人家的孩子,谁不配把锁子。自己一直觉得这东西不卫生,不让给孩子戴,希望这锁子上的莲花可以保佑孩子一生平安。

    这支步摇,可以给女儿作为十六岁礼物,待到及妍,让她去北平读书。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出嫁。

    妻子,女儿,女儿,妻子……。梅老爹擦了擦头上急出来的汗水,欣慰地笑了。

    林林总总挑了一堆,掌柜的不住念佛,算盘噼里啪啦,已经不知道该打多少折为好。

    武安国用鹅毛笔签了个字条,和珠宝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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