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40部分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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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放心,我这手还能动哩!”将手臂抬了抬,忽觉剧痛,“哎”一声,忙放下来,皱起了眉头。

    叶柔忙道:“公主,仔细挣裂了伤口,到时候手尾便长了。”

    妙公主一向信服叶柔,斜眼看了伍封一眼,学着他惯常的口气道:“柔姊姊言之有理,嘻嘻!”

    伍封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这丫头刚刚受伤,仍不忘了顽皮,不过也看得出她伤势并不甚重,不消七八日多半便能好了。

    他看着田燕儿,歉然道:“燕儿染了风寒,本当由我们来照顾,反让你来陪这丫头,当真有些过意不去。”

    田燕儿笑道:“大将军说哪里话来?燕儿躺在床上之时,公主时时来陪我下棋,我看她蹦蹦跳跳地一向坐不住,竟能与我下棋,对她来说,可是天下第一苦差哩!这些天我便睡在她房中,陪公主说话好了。”

    伍封点了点头,对春雨道:“小雨儿,你让人将燕儿的东西拿过来,多派几个人来侍候,公主和燕儿都坐床休养数日,不可让她们四下乱跑。”

    妙公主道:“夫君放心好了,我若跑时,燕儿必会拦住,迟迟没事吧?”

    伍封担心道:“问表哥正瞧着哩!”

    他吩咐了一阵,又与楚月儿和叶柔去看迟迟。

    庆夫人、玄菟灵和公冶长仍在迟迟门外的后室坐着,小鹿、鲍兴等人也守在房外的后堂上,人群中见平启、招来都赶了来。

    伍封也无暇问平启是否追到了市南宜僚,与楚月儿和叶柔进了后室,见庆夫人和玄菟灵都在垂泪,吃了一惊,道:“迟迟……迟迟没事吧?”

    玄菟灵垂泪道:“先前市南宜僚进了房,当着迟迟之面杀了四个侍女,那市南宜僚正要向迟迟下手,却被与他同来的樊越抢上来挡开了一剑,反被市南宜僚杀了。适才小问出来,说迟迟动了胎气,只怕腹中小儿要早产了。眼下母子平安已是不能了,只能看看要保全谁。”

    伍封原以为迟迟受了惊,有公输问这神医在,略定定神便会无恙,谁知道后果竟然如此严重,当下骇出了浑身冷汗,颤声道:“自然是先救迟迟再说。”

    玄菟灵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觉得这女婿的确与众不同。如今天下男人心中,子嗣是最为要紧的事,尤其象伍封这样的富华贵人,身边的美女云集,女人垂手可得,一女之命怎及得上子女?眼下伍封并无子女,居然能以迟迟的性命为先,可见是十分的重情重义,与众不同。

    玄菟灵不住拭泪,小声道:“适才夫人也这么说了,小问正在里面忙着。”

    楚月儿与叶柔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惊得雪白,不料事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都垂下泪来。

    伍封坐立不安,堂上室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乱走,满头满脸地汗,走到堂上时,忽一眼见平启正俯首垂泪,不料这铁汉子也有倾泪之时,伍封心中一酸,忙走回了室中。

    过了良久,便听房中忽地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庆夫人与玄菟灵霍地站起身来,伍封心中一阵剧跳,额上的汗流了下来,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片刻后公输问红着双眼走了出来,哽咽道:“公子,恭喜你添了一位小公子,虽是早产,幸好他天生体魄极好,自是轻了些,无甚妨碍。”

    伍封沉声道:“迟迟呢?”

    公输问叹了口气,两行泪流了下来,道:“迟迟想见夫人和师父。”

    庆夫人和玄菟灵急忙入房中去,伍封便知事情不妙,一缕寒意从心口沁了上来。

    公输问道:“迟迟说公子有多位夫人,但并无子嗣,是以定要保住孩儿,否则再也无颜见公子之面了。”

    叶柔颤声问道:“迟迟是否性命无恙?”

    公输问眼中垂泪,摇了摇头。

    楚月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伍封想起今日还在迟迟房中为她揉脚为乐,谁知才几个时辰过去,便要人鬼殊途,一时间心如死灰,怔怔地流泪。

    叶柔泣泪,喃喃道:“迟迟为人最为和善,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庆夫人与玄菟灵都小声哭着走出来,庆夫人抱着新生的小儿,道:“封儿,你去看看迟迟吧。”

    伍封撞进了房中,见迟迟头发散乱,满脸苍白躺在床上,坐在床边,握住了迟迟的双手。

    迟迟神色十分平静,见到伍封,本来茫然空洞的眼中闪过一缕光采,脸上一片红润掠过,道:“夫君,你不要怪问表哥,是我让他先救我们的孩儿。他虽是神医,毕竟不是神仙。”

    伍封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哽咽道:“我不怪他,只怪我自己。迟迟,市南宜僚与我有仇,却连累了你,早知如此,我何必到莱夷来?我何必来?”

    迟迟轻轻叹了口气,道:“迟迟一生飘泊,一生受人欺凌,唯有在夫君身边后,才算不枉此生。夫君是做大事的人,迟迟比不上公主、月儿和柔姊姊,她们都能帮你,我却帮不上手,只要能让夫君有片刻的高兴,我便快慰得很了。”

    伍封在泪眼溟蒙之中,只觉迟迟时远时近,时清晰时模糊,心知她的生命也正在飘飘渺渺地往另一个世界中去,他紧紧抓住迟迟的手,摇头道:“迟迟,你不要走。”

    迟迟缓缓道:“迟迟不会走的,永不会走的。可惜……”,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众人守在房外,只觉夜息森森,凉风入骨。

    虽然伍封只是丧妾,但停殡之时,莱夷各族长城宰自然都赶了来,临淄城在渠公、鲍府、田府、晏府、公子高、子剑、闾邱明等都来致祭,甚至连齐平公也派了使者来,此中礼仪繁多,不一而足。

    这日,伍封用余皇大舟将迟迟的棺椁,与众人一起到了北长山岛上,将迟迟葬入半山的一大片空地之中,此处上可听岛上的丝竹,下可闻涛声拍岸,风景秀丽迨人。

    公敛驷那一大家人被罚来看守墓地,他们一家的确是想迁入莱夷,谁知在主城之外被市南宜僚所胁,公敛驷见家人为质,被迫来送信,调开伍封等人。市南宜僚本想捉了迟迟或妙公主来要胁伍封,报毁目之仇,不料妙公主身手高明,一时不能得手,便知虽然伍封等人不在,这大将军府上仍然高手不少,只好去杀迟迟母子,谁知樊越心想这是龙伯夫人,万万伤不得,上前阻止,反被市南宜僚杀了。是以将樊越也葬在迟迟墓地不远处。

    公敛驷趁乱逃出府外,被平启追上生擒,本来依伍封的意思,要将公敛驷杀了,却被庆夫人劝住,说他不知底细,又是为了家人妻小,伍封才让他们看守墓地,以赎其罪孳。这岛上有不少良田,给他们一家数十口划上一些,大可以自给。

    伍封抱着刚刚起了个小名的儿子早儿,坐在迟迟墓前良久,看着公敛驷等等战战兢兢地在墓前忙碌,恨意渐消。

    庆夫人上前接过早儿,道:“封儿,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否则迟迟见你这样子,也不会开心。”

    伍封木然地点了点头。

    玄菟灵道:“封儿,我如今心情抑郁,不愿意再理俗事,已与被离先生约好去周游天下,明日便要起程。”

    伍封又点了点头。

    公冶长叹道:“法师走后,你们玄菟族怎么办?”

    玄菟灵缓缓道:“我昨已与族中长辈议定,将玄菟族长之位传给了早儿。”

    庆夫人讶然道:“早儿生下来才一月,怎好继族长之位?”

    玄菟灵叹了口气,道:“他是我的外孙,自当由他来继位。不过,我以请了满饰基代早儿暂摄玄菟族长之职,只要封儿愿意,明日便让他到格道城去,代早儿为城宰。有封儿这大将军在后面,谁也不好说不行。”

    伍封点头道:“这样也好,玄菟族与满饰族本有合二为一之心,满饰基为人耿直厚道,忠心不二,代早儿摄职甚好。”

    众人知道伍封心情不好,各自告别,小鹿用余皇大舟将众人送回了主城后,再将船驶回来。

    伍封与妙公主、楚月儿、叶柔、田燕儿、小鹿和四燕女在岛上一连住了十数日,每日都在迟迟墓前坐上半天。

    这天一大早,伍封便从龙府出来,坐在迟迟墓前,听着风声催林、海浪击石之声,心中浮想万千。迟迟是他的四位夫人中相识最晚的,从相识到去世总共还不到一年,在他的生命中匆匆而过。

    伍封喃喃道:“迟迟,你既然名叫迟迟,为何这么早便离我而去?”想起迟迟一生孤苦无依,飘泊风尘,与父相认、嫁他为妻也才大半年,或者正是如她所说,一生之中最为快乐的时候便是这大半年时间。

    忽想起那日她作鼓上之舞,妙绝天下,又想起那日她纵马放歌,声振云彻,心中悔意大生:“若是不理莱夷的这些俗事,终日于她们相伴岂不是好?”他俗事缠身,尤其是婚后到莱夷,便整日为着剿贼之事忙碌,然后又跑到了鲁国,与迟迟相聚甚少,如今是人鬼殊途,想再说一说话也不可得,想到此处,心中大痛。

    这时妙公主、楚月儿、叶柔、田燕儿和楚姬都悄悄过来,远远见伍封失魂落魄地坐在墓前,无不担心。

    田燕儿忽地心中酸痛,怔怔地流下泪来,道:“迟迟有大将军这样的夫君,虽然早早而去,也未必不好。”

    妙公主小声道:“夫君这么搞法有些不妙了,终日没点生气,如何是好?”

    楚月儿流泪道:“夫君茶饭不思,每日只是饮酒,可瘦了不少哩。”

    楚姬叹道:“人若伤了心,一时间的确是难以排解的。”

    叶柔沉吟道:“公子一向不大坐得住,若能为他找点事做,或可忘了伤心事。”

    妙公主叹道:“平爷眼下四处追寻市南宜僚的下落,若能知道那人的下落,便追过去将他杀了为迟迟报仇,夫君想来会因此而释怀。”

    叶柔点头道:“公主说得有理,公子在列国悬赏千金捉拿市南宜僚,可见是一心要为迟迟报仇。”

    楚月儿道:“可惜这人不知躲在了哪里,连平爷也找不到。”

    众女议论了一阵,也毫无办法,只好上前,陪伍封坐了一会儿,将伍封劝了回去。

    伍封将列九找来喝酒解闷,他心情抑郁,只二十爵下去便已大醉,楚月儿将他扶上了床睡下。

    晚间之时,伍封酒醒,见楚月儿和衣偎在一旁,想是见他酒醉,不大放心,于是守在旁边。

    伍封悄悄起身,不料楚月儿竟然立时惊醒过来,道:“夫君,你这一醉可睡了大半日了。”

    伍封苦笑道:“我这好酒的脾气当真是难得改了,那日饮醉,被法师……”,心中一痛,话便没有说下去。

    楚月儿知道他想起了那日酒醉后,玄菟灵将迟迟劫走,父女相认,其后弄出了很多事来。她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夫君始终忘不了迟迟,三言两语总是扯到了与迟迟有关的事情上去。

    冬雪在外间听到他们说话,走进来为伍封梳洗,春雨等人知道他睡了大半天,此刻多半肚饿,命人将饭肴拿来。

    伍封略吃了一点,见窗外月色甚明,道:“我出去走走,月儿,你们都去睡罢。”

    楚月儿摇头道:“月儿陪你罢,小雨儿她们未练过吐纳术,忙了一天也该睡了。”

    伍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由秋风和夏阳为他们挂上了剑,二人走了出去。

    楚月儿也不知伍封要去哪里,二人出了龙府,随意在岛上走了一阵,伍封信步所之,竟然不知不觉又到了迟迟的墓附近来。

    楚月儿心中暗暗叹气,伍封忽见田力引着人远远守在离墓,走了过去。

    田力施礼道:“大将军。”

    伍封奇道:“田兄,这么晚了怎还不睡?”

    田力叹道:“四小姐睡不着,要来与迟迟夫人说话,小人只好带人远远守护。”

    楚月儿忙道:“燕儿风寒才好,眼下已是深秋,夜间正凉哩。”

    伍封道:“我去劝她回去吧。”与楚月儿缓缓走过去,只听迟迟墓前人声传来,转过石径,便见田燕儿坐在迟迟墓前,正喃喃地说话,身旁那一支膏脂火把在风中焰光跳动。

    伍封与楚月儿走过去,便听田燕儿道:“迟迟,燕儿真是羡慕得紧,有时真想躺在墓中的是我而不是你。”

    伍封与楚月儿微微一惊,对望了一眼,不敢上前打搅,停下了脚步。

    田燕儿叹道:“你若泉下有知,下世便托身为男儿罢,再不要做女人了,否则从哪里再觅大将军这样的夫君去?”

    伍封心中微酸,知道此女虽是相国之女,但再过大半年便要到千里之外,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为妻,她心中虽不愿意,但又能如何呢?田恒与赵鞅一个是齐国的相国,一个是晋国的上卿,又是齐平公做的媒人,怎也不会悔婚的了。

    田燕儿道:“公主常常向我说赵无恤的好处,我也知道他是天下间少见的人才,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是毫无办法的事。迟迟,你宁愿做一个歌姬,也不愿意随三哥和两位鲍少爷到他们家中去,必定知道我的心思。唉,我宁愿不要这种锦衣玉食,只要与心爱的人守在田间,未必不好。”

    楚月儿听得心中不忍,想上前安慰,却被伍封拦住,摇了摇头,田燕儿一直心情郁结,平时又不好向他人诉说,常常闷在心中,不如让她将心中的话尽数说出来,反倒好些。

    便听田燕儿幽幽道:“迟迟,你常常问我心中的‘飞龙’究竟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看见他高兴,我便也高兴,他若伤心,我便也会没来由的伤心。时时想讨他的关心,偏又不敢,虽然他近在咫尺,但对我来说,却是时远时近,触之不到,呵之不得,就好象永远只能是躲在别人身后,远远地瞧着他。你说,他算不算是我的‘飞龙’呢?”

    伍封与楚月儿都觉心中一荡,不料此女心郁至此,她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深情款款之处,远比大声呼喊要令人心动神摇、荡气回肠。

    楚月儿向来心软,听到情深处,怔怔地留下泪来。

    田燕儿轻叹了一声,道:“迟迟,为何我们女人便不能想男人一样,心中能同时放下数人呢?为何我们心中有了‘飞龙’,那一口‘秋望’却再也无处可放呢?不过我日后日间陪着‘秋望’,夜晚在梦中肯定是与‘飞龙’在一起。虽然他未必知道,但我却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啜泣了数声,幽幽道:“若我从来未见过大将军多好,眼下燕儿心中有了大将军这‘飞龙’,你说我怎样才能忘掉他?只要能少一点想他也行?日间虽好打发,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从心中冒出来,我怎样才能忘了他?我又怎舍得忘了他?”

    伍封心头剧震,想不到弄了半天,田燕儿心中的那口“飞龙”居然是自己!他心中忽地冒出一缕难言的酸痛来,柔声道:“燕儿!”

    田燕儿浑身一震,猛地扭过头来,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伍封叹了口气,道:“燕儿,我算得了什么?你……,你何必……”,田燕儿再也按捺不住,飞扑到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伍封轻轻拍了拍她,心中激荡,真恨不得立时说一声:“燕儿,你不要嫁给赵无恤了。”但这话怎说得出来?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有怎做得出来?何况他心中一向对田燕儿只有怜爱之情,并无其它的想法。

    楚月儿向来心思单纯,便如一个小女孩儿看待世界一般,处处新鲜好奇,何况她的生活向来是顺其自然,从不强求,也不埋怨,是以心胸浩然如这大海一般。此刻她忽觉人生之中,竟然有诸多的残酷之事。

    田燕儿哭了良久,令得伍封的衣襟尽湿,她渐止哭泣,退开了数步,幽幽道:“大将军,燕儿失态了。”

    伍封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两人对望了良久,直到妙公主和叶柔过来时,才回过神来。

    田燕儿缓缓道:“大将军,这世上除了迟迟之外,爱惜你的人不少。迟迟虽然葬在北长山岛上,何尝不是葬在你心中?你若因为迟迟而冷落了公主、月儿和柔儿,心灰意冷,恐怕迟迟也不会开心。”

    伍封微微一震,点头道:“燕儿说得是,明日我们便回主城罢。”

    次日,伍封在迟迟墓前坐了良久,咬牙离开,与列九和楚姬道别,才带了众女与小鹿坐着余皇大舟,回到了主城。

    数日来,伍封与众女逗弄早儿,只是早儿出世便丧母,庆夫人便将早儿记在楚月儿名下,算是楚月儿所生,以利这小孩儿生长,楚月儿自是甚喜。伍封见这小儿壮实有力,甚有虎气,逗弄甚乐,但每一静下来,便触景生情想起迟迟来,心情仍是抑郁不乐。

    庆夫人与众女心知要让他忘了迟迟也不大可能,正要想个法子让他心思另有所属。这日,忽地收到了平启用飞鸽传来的消息,说市南宜僚已逃到了楚国,投身于白公胜的府中。伍封立时想追到楚国去,杀了市南宜僚,正在商量之时,公子高从临淄城中赶了来。这人在迟迟丧礼时来过,刚回临淄城去,此刻又赶了来,自然是身有要事了。

    公子高道:“大将军新丧爱妾,本不宜动,但国中有事,小兄这次是奉国君之命,请大将军回临淄城去。”

    伍封道:“国中出了甚么事?”

    公子高道:“楚国正想与越国结盟,欲共灭吴国,吴国若灭,齐鲁均会招祸。听说越国正在厉兵秣马,准备攻吴。国君和相国商议了多日,未有对策,便来请大将军入宫商议。”

    伍封先请公子高休息,自己与众人商议。

    庆夫人道:“我们伍家与楚国有些仇怨,封儿若到楚国,恐怕有些难为。不过横竖是要到楚国去,能设法破坏楚越之盟也好,实在不能也不必相强。”

    伍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既然越国要攻吴,此事不可大意,说不好还得去吴国。”当下调集人手,命小鹿、招来、鲍兴带上亲兵营一百五十寺人、新编的女儿营五十人和一百倭人勇士准备同往楚国,原来女儿营中大多有孕的人都留在莱夷,那些遁者便都留在府中了。

    妙公主道:“夫君,这次该带我去了吧?”

    伍封自迟迟死后,也不愿意与二位夫人分开,点头道:“也好,你和月儿、柔儿一起随我去吧。我这一趟不知有多久,燕儿明年便要嫁人,自要准备,也不能随我去南方了,便先将燕儿送回临淄。”

    田燕儿虽不愿意,但伍封所说也有理,只好答应。

    次日,众人与公子高一起向临淄城赶去,不到十天,便到了临淄城中。

    伍封命人先将田燕儿送回了相府,田燕儿眼泪汪汪地道:“不知大将军能何时回到齐国呢?”

    伍封道:“这个可说不准了,如果越人真要攻吴,我还得到吴国去,说不定会错失了燕儿的远嫁,到时候我到晋国去看你吧。”

    田燕儿与田力走后,伍封命叶柔和小鹿将人带回封府,自己与二位夫人入宫。

    齐平公知道他回城,早将田氏父子、晏缺、鲍息、公子高叫入了宫,等着他一同商议。

    妙公主二女自去后宫,伍封到了殿上。

    齐平公叹道:“封儿当真是风尘扑扑,辛苦之极。”

    田恒道:“大将军,前几天吴王夫差真的派了使者来求盟,并预先使其子王子季寿为质,国君以客礼待之,赐行人之职。”

    伍封道:“既然吴国送了质子来,齐国也应派出质子,国君暂无子嗣,正好派了在下去为质,暗助吴国。”

    晏缺轻咳了数声,赞道:“封儿果然聪明之极,国君赐吴质子季寿为客卿,封儿去了吴国,夫差自然也要赐你官爵。”

    齐平公道:“明年春后,寡人便将季寿送回吴国,封儿便随时可以回来了。”

    伍封点头道:“也好,臣这次所带的人全是府中的家人,并无齐兵在内,表面上也过得去了。不过,赴吴之前,臣要饶道去楚国,一来追杀市南宜僚,二来看看有无机会坏了楚越之盟。”

    田恒皱眉道:“不过此事有些难办,齐楚两个向来无甚深交,眼下楚王是已故越公主之子,楚越之盟等闲难破。”

    伍封道:“难办是难办了些,自从先父与孙武率兵破郢、鞭楚王之尸后,楚王对我们伍氏定是十分仇视。不过,白公胜是先父一手养大的,称先父为叔父,与在下有兄弟之谊;在下有个姬妾柔儿,又与叶公子高有父女之情。在下赴吴之前,饶道楚国,看看能否借助此二人之力,设法从中行事。”

    鲍息道:“白公胜在吴国长大,又得吴兵之助回国,与吴国亲厚。不过叶公子高德高望重,对楚国朝事影响深远,又与子西相厚,其父沈尹戍当年与吴军大战,死于军中,恐怕他会视吴如仇。”

    伍封道:“兄弟也是这么想,这事说不大准,只能先到楚国看看再说。”

    议事完后,伍封到后宫拜见君夫人田貂儿,见她临盆在即,便想起迟迟来,心中酸楚。

    田貂儿察颜观色,知道其心思,叹道:“生离死别是人之常事,死者已矣,大将军须放开心怀才好。”

    伍封苦笑道:“臣也是这么想,只是心情是说不准的,难以控制。”

    伍封在临淄停了数日,见鲍琴和鲍笛的巫氏秘术大有成就,进境之速令人诧异,想是因此术在女色上的妙用,这二人才会格外用功,以致不知不觉间劲力增加了数倍。伍封将平启那套刺御兼备的董门剑术教给他们,逼着他们练剑,说是下次回来要考较本事,练得不好要罚,练得好了有赏。

    这日动身南下,从历下行济水,饶道于鲁、宋,到了郑国改行陆路,等到了楚国时,已是冬天了。

    妙公主见楚人的服饰与齐人峨服高冠大不相同,多是短衣革带,南冠豹舄,笑道:“夫君说起来也算是楚人,若穿上楚服,只怕甚为有趣。”

    伍封叹道:“我祖上虽是楚人,我却生长在吴,娘亲又是吴人,眼下又是齐国的女婿,这国度之辨不免有些混淆。”

    这一路上伍封心情并不大好,不象平日里满嘴胡说八道,逗众女开心,此番说起话来,仍然是有些懒洋洋地没甚精神。他传言天下,悬赏千金捉拿市南宜僚,至今无甚消息,不免有些焦燥。

    众女知道他仍想着迟迟,心情不好,也不知该如何开解,楚月儿小声向叶柔道:“夫君越是忙碌凶险,越有精神,此刻要是那颜不疑跑来与夫君打架便好了。”

    叶柔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哩。”

    妙公主叹了口气,道:“月儿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想那‘田鸡’了。”

    众女叽叽呱呱地小声说话,伍封却没怎么听进耳中,只是独自地有些发愣。

    正行走间,鲍兴忽地停下了车,小鹿从前面跑了来,道:“师父,有人。”他说得简单,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那是在说前面有人求见之意。

    伍封抬眼向前望去,远远便见一车在前等着,车上一人年纪虽过了七十,却粗壮猛恶之极,背上负着一把短柄的大斧,斧刀宽大,远远看去就象背后生着一条铁翅一般,伍封心中暗赞:“好一条大汉!”问道:“是谁?”

    小鹿道:“夫概。”

    伍封吃了一惊,忽地想起来,这夫概是吴王阖闾之弟,是员少见的猛将,后来趁阖闾在楚,偷偷回国自称吴王,兵败而逃,后来投奔楚国,被楚昭王封于这堂溪。

    伍封见夫概离自己还有数十步远,忙下了车,让小鹿带队守着,自已只带了鲍兴迎上前去,到近前还未说话,夫概便道:“故人之子路经此地,老夫怎也要见一见的,唐突之处,请勿见怪。”一边说,一边跳下了马车,他身边的御者也跃下了车,向周围看了看,见道旁有一块大石,遂牵马缰绳过去,一手提起大石,顺手将马缰压在石下,走了回来向伍封等人施礼。

    众人“咦”了一声,眼见那大石重达五六百斤,这御者随手便提起来,臂上的神力相当惊人。伍封见这御者三十岁许,中等身材,虎头圆睛,生得粗壮结实,手臂下垂时几至于膝,形容十分别致。

    夫概道:“这是老夫的小徒,楚国人,名叫庄战,力气还胜过比老夫年轻之时。”他是庆夫人的堂叔,比伍封长了两辈,伍封不敢失礼,施以后辈之礼,道:“舅爷爷可好?”

    夫概大喜,旋又叹道:“我是个背国之人,已被逐出了吴王亲族,难得封儿还记得。老夫厚颜而来,只是来传个消息而已。老夫有个好友前日从越国回来,听说越人要在春后攻吴,拟一举灭吴。特来相告,还望封儿能告诉吴王夫差,早作准备。”

    伍封奇道:“舅爷爷怎会知道晚辈要前往吴国?”

    夫概道:“昨日贵国的子剑先生到老夫府中来购剑,说过封儿要到吴国去,老夫特地在此相候。”

    伍封又想起来,这堂溪出产精铁,夫概到堂溪之后,息武营铸,开设剑炉,每年出产良剑百口,称为堂剑,列国卿大夫常以之为佩剑,是以人都说“天下之利,尽在堂溪”。

    伍封笑道:“舅爷爷之剑名扬天下,想不到子剑先生也来求剑。”

    夫概道:“其实是子剑之女恒素要购剑十口,欲给田燕儿作嫁妆。”

    伍封奇道:“恒素要购剑,怎会让子剑先生派人来呢?”

    夫概道:“老夫每年产剑百口,购者甚众,是以唯故交好友才能购得到,老夫与子剑有些交情,却不认识田氏父子。”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舅爷爷在此,晚辈便带妻妾到府上拜见。”

    夫概摆手道:“老夫来楚之后隐居不出,羞于见人,若非故国有难,老夫今天也不会出来。老夫说完就走,封儿不必在意。”说话顿了顿,又道:“夫差为人多疑,今日之事封儿万不可向他提起。”

    伍封点了点头,夫概又道:“老夫与封儿初次见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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