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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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菟灵也猜到平启的用意,却并不在意,笑吟吟地看着二人比剑。

    二人交手了数十招,平启见公输问一连强攻至今,居然未见如何疲累,也暗暗称奇,剑招之中,偶有所变,守御之际,偶加入刺派诡异的进手招术,以克制公输问不据一格的攻势。

    又战了数十招,平启大喝一声,使出了他从伍封处学来的“开山剑术”,大开大阖,三十余斤的铜剑如暴风骤雨般向公输问劈落,他这“开山剑术”又能与他最擅长的御派剑术相融,强攻之时,却能细密防守,声势极为惊人。

    公输问大外吃惊,剑法急展,终是不敌平启的猛恶进击,渐渐后退。

    玄菟灵面露惊讶之色,显是不料平启的剑术竟然如此高明,连自己的得意弟子也被他迫得不住后退。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了一眼,这平启恍如第二个朱平漫似的,虽然无朱平漫的神力,也不既其凶残老练,但剑术上的造诣却堪堪及得上朱平漫,且比朱平漫的剑术多了一份谨密。

    招来自败于楚月儿之手后,勤练剑术,自觉大有进境,他终日与平启等人在一起,却不知平启的剑术竟然厉害至此,胜过他不少,也暗暗骇异。

    看到平启这与御派剑术相融的“开山剑术”,伍封和楚月儿便知公输问定然非其敌手。

    这时,公输问已退出了十余步,后背猛地贴到了堂中大柱之上,平启跨上一步,大喝一声,铜剑如疾风般横扫而过,公输问此刻已无法退避,铜剑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平启的铜剑略略一滞,仍然斩下。

    玄菟灵见势不妙,猛挥手处,手上铜爵飞出,“叮”的一声,砸在平启的剑上。饶是平启膂力过人,也被这只铜爵将剑砸偏,险些脱手。

    公输问趁机转到了柱后,将剑插入鞘中,笑道:“平爷剑术高明,在下甘拜下风。”

    平启见他收了剑,自不好再出剑攻击,他手中铜剑被玄菟灵掷出的铜爵砸开,手臂仍感酸麻,心知玄菟灵的膂力远胜与自己。当下收剑点头道:“承让了。”回到席上。

    玄菟灵笑道:“这位平爷董门剑术高明,问儿非其敌手。”

    伍封道:“适才承公输先生相让,平兄偶有小胜。如今剑术已比过了,法师是否将迟迟交出来,我们就此罢手呢?”

    玄菟灵大笑道:“问儿虽败,在下却还未败,如何会轻易罢手?”

    伍封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喝道:“这么说来,法师是不肯放人了?”

    玄菟灵傲然道:“在下自来我行我素,从不受人所胁,若是大将军能在剑法上胜过在下,便可再行商议,否则是断然不放的。大将军为一女而弃莱夷五百里的邑地而不顾,殊为不智。在下虽然不才,但若有伤亡,恐怕莱夷九族均会视大将军为敌。”

    伍封仰天大笑,道:“在下一生树敌不少,大丈夫若连一女也不能保护,怎配活于世上?据说法师是莱夷九族中的第一高手,在下今日便向法师请教了!”长身而起,站于堂中,一缕杀机沛然而生,便如一阵寒风拂过了堂中。

    玄菟灵面露惊讶之色,点头道:“怪不得大将军能所向无敌,单是这份气势,恐怕就天下少有了。象大将军这样的高手,在下一生中极少遇到,若不一试身手,只怕日后会大生悔意。”听他口气,见了伍封这气势,依然能信心十足,不虞有败,显见其自忖身手高明,不在伍封之下。

    伍封见玄菟灵缓缓走下石阶,便如一片白云缓缓降下来一样,却又毫无飘忽之感。站在面前,渊停岳峙,一派高手气势更胜过那“大漠之狼”朱平漫,暗暗心惊。

    伍封缓缓拔出了“天照”宝剑,道:“法师,请!”

    玄菟灵见他盛怒之下,仍不缺礼数,点了点头,从鞘中拔出了剑,道:“在下的剑法自从学成以来,少遇敌手。大将军可要小心了!”“嗤”地一声,向伍封胸口一剑刺去。

    别人使剑若求凌厉之攻势,便会直击直斩,一剑而至,但玄菟灵的剑法去与众不同,他的剑法颇慢,但剑尖微微颤动,如一条蛇游了过来,剑尖震动处,发出“嗡嗡”之声,一口剑在他的手中,便如一件活物自行游了来,分不清是人使动剑,还是剑携着人走。尽管伍封先前曾见过公输问的剑术,但这玄菟灵的剑法完全不同,无从啄磨。

    平启等人见他这一剑刺出,无不心惊,心忖这种慢剑之法,世上罕见,便如兵车滚动的车轮一般,遇有仍何阻滞,便会全力迸出,势难匹敌,只怕唯有后退数步,才能避此诡异的剑势,再以奇招反击。

    玄菟灵这一剑刺出,伍封便知这人的剑术绝不在任公子之下,只怕与颜不疑相比也大可匹敌。他到莱夷数日,遇了不少各族的高手,剑术武技在他眼中,那是各有所缺,是以对这所谓莱夷第一高手也不甚在意。此刻见玄菟灵的剑术,便知这人怪不得在莱夷地方人人惧怕,其剑术比起所见的其他夷人高手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伍封骤遇强敌,反而精神大振,知道若是退开相避,必会被玄菟灵剑势所欺,到时候玄菟灵的剑法绵绵而至,剑势重叠,恐怕更难对付了。大喝一声,重剑从天劈落,如同迅雷急电一般,当头劈下。他这一剑的凝力而发,无论对手的剑势如何,也当被这一剑重击化为齑粉。

    玄菟灵与人交手,素来是这剑招一出,敌手便狼狈而退,然后被他越来越盛的剑势逼得弃剑认输。不料伍封竟然能简简单单一剑劈下,以大拙之剑法,破他的绝妙剑招,听伍封之剑风便如风雷相随,这一剑之力自是鬼神皆惧,大赞了一声:“好!”剑往上撩,只见两剑相交处,火光迸现,却无任何声音发出来,显是玄菟灵剑上的绵力已臻化境。

    平启、招来和公输问等人看得面如土色,这二人的剑法精湛,若是任一人向他们施出这么一招,恐怕不是吓退数丈,便唯有弃剑认输了。

    平启与伍封在鱼口交过手,知道伍封的剑术厉害,但他近日勤练“开山剑法”,又将“开山剑法”与董门御派的剑术合而为一,攻则凌厉无匹,守则绵绵细密,攻守兼备之处,自忖再与伍封交手,至少可敌他二十招以上。谁知此刻见了伍封的剑术,便知他的剑术与日俱增,只怕他这简简单单一招也难以抵挡了,当下又惊又敬,心情难以名状。

    玄菟灵虽然膂力惊人,但敌不过伍封的神力和雄浑剑势。他倒退了三步,又赞道:“好剑法!大将军这剑法少见得很,叫什么名堂?”

    伍封冷笑道:“这是在下自创的剑法,名曰‘刑天剑法’,专用来对付卑鄙无耻的小人!”

    玄菟灵笑道:“好一个‘刑天剑法’!再接在下几剑试试!”倏地闪身上前,一剑轻飘飘向伍封横削过来。

    伍封毫不在意,一剑刺出,只听“嗤”的一声,剑尖上映出蓝印印的光来,显是力之所聚,合化为剑光。

    这一次连楚月儿也吃了一惊,她终日与伍封在一起,伍封练剑时一般便是她来陪练,虽知伍封练剑时让着他,但也料不到伍封的剑术精进到这个地步,比起当日决斗朱平漫时,只怕是厉害了数倍。她惊骇之余,又十分高兴。

    玄菟灵见伍封竟能聚力为光,赞道:“好!”双剑相交,身臂剧震,又退开了三步。

    他与伍封交手才两招,却赞了三次,的确是诚心称赞,佩服伍封剑术了得。

    伍封跨上一步,重剑劈斫削斩,如电光石火般丝毫不留余地,此时他转守为攻,声势更是骇人。

    玄菟灵反而一步不退,长剑“嗡嗡”作响,将伍封凌厉的攻势尽数化去。

    二人一连交手二十余招,伍封心中的惊骇渐渐浓烈,这玄菟灵剑上的绵力奇怪之极,便如一个滚动的大石一般,任你如何推它,总是一滚而过,将巨力化开,自己的重剑便如砍在水中一般,并不见有何受力处。

    玄菟灵也是有苦自己知,他本来不及伍封的神力,何况伍封以吐纳术融入剑势,气力循环而生,不见其弱处,反而越来越强。自己虽是以柔克刚,要化解伍封剑上的神力,终是要费不少气力,渐渐觉得有些气力不加,额上开始见汗。

    在旁人眼中,伍封的重剑便如狂风暴雨一般,而玄菟灵便如风雨之中的小树,摇摇晃晃地震颤,虽不见狼狈折断,但谁都看得去他处于下风。

    又过了十余招,玄菟灵大喝一声,忽地一剑刺出,竟一改其慢剑之势,变得凌厉之极。伍封见他这一剑虽然凌厉,剑尖上却现出肃杀之意,知道玄菟灵这一剑已是强连弩之末,侧开了身,横剑削出。

    谁知玄菟灵却是以此虚晃一招,暴退两丈,剑光闪处,居然从墙上火把上截下一片火星,剑尖抖动处,火星向伍封激射出去。

    楚月儿等人大吃一惊,平启叱道:“这……这是什么剑术?”

    伍封见玄菟灵竟能借火以助剑势,而且是发乎自然,在整套剑术中并不见丝毫牵强之处,仿佛在他的剑术中,本就有借火的剑势,赞道:“好剑法!”左手大袖展动,将火星击碎,袖影过处,剑尖透出,追刺玄菟灵。

    玄菟灵长笑一声,身影在堂中闪动,从他的剑尖上不时绽出火星木片,他的剑光过处,任何物件都可化为剑法,如此借物之剑法,的确是天下无双!

    伍封心道:“玄菟灵的剑法只怕比颜不疑还要高明!”大袖飘处,破光而入,剑光总是围绕在玄菟灵身旁。

    两条人影在堂中起伏窜行,如蝶入花丛,煞是好看,但其中的凶险又远胜适才二人双剑相击。

    伍封逐了一阵,心中渐渐有些不耐,忽喝一声,飞起身来,跃出了一丈多远,重剑凌空下击,威猛无筹,以凌空行剑之术使出了“刑天剑法”。

    玄菟灵骇了一跳,缩身闪开,长剑从案上横过,一只铜爵便如粘在剑上,剑光抖处,铜爵向伍封飞砸而至。

    伍封见这铜爵与火星木屑不同,来势凌厉,不异如箭矢,喝了一声,伸出了大手,一把抓住铜爵,谁知那爵中的残酒竟然向他射出,虽然他练过空手技击,双手如铁,酒水溅在他的手上,仍然有少许疼痛,其余的酒水竟激入大袖,只听“嗤嗤”数响,大袖上竟然被酒水射出了数个小洞。幸好他手臂上扎着妙公主用金缕衣甲片做成的护臂,是以无事,否则非给酒水激得辣痛不可!若换了常人,只怕这些酒水便要将人身上射出窟窿来!

    伍封将已被他捏成一团的铜爵向玄菟灵掷出,身如飞雁,脚尖在柱上点了点,连人带剑向玄菟灵电射而去。

    玄菟灵用剑击开了那一团铜爵,忽见伍封势不可挡地一剑凌空而来,大惊之下,再也无法侧避退让,只好不顾身份,和身仰倒于地,滚了开去。

    伍封见玄菟灵正在壁下,火把熊熊生光,知道他若起身,只怕又会借火攻击。心思急闪,脚尖轻点石墙,疾飞而过,剑身横划,将火光映在剑身上,反射到玄菟灵脸上。

    玄菟灵只觉光芒耀眼,如何能察觉光芒之后的重剑,大骇之下,信手将剑划出去,伍封一剑击在玄菟灵的剑锷上,玄菟灵信手挥剑,自然是力道不纯,浑身剧震,长剑脱手飞出,隐隐只觉伍封的身影如擎天巨人般凌空而下,重剑当头劈了下来。

    伍封眼见要一将将玄菟灵劈成两片,忽听一个女声尖声道:“别杀他!”

    伍封心神一震,听出这是迟迟的声音,只时他剑势沛不可收,只好脚点大柱,身形硬生生在空中横过,只听“哗”的一声巨响,“天照”宝剑劈入石壁,在壁上划开了三尺多长的一道口子。

    伍封收剑向发声处看去,只见迟迟悄生生站在侧门前,一张俏脸惊得雪白。

    伍封大喜,将剑插入鞘中,奔了过去,将迟迟抱住,笑道:“迟迟,唉,你这一晚不见,可吓坏了我!”

    迟迟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一进府便找人打架呢?”从伍封手臂中挣了出来,奔到玄菟灵身边,扶着他道:“爹,你没事吧?”

    伍封等人吓了一跳,怎也未想到这玄菟灵居然是迟迟的父亲!

    忽听那石墙“嘎嘎吖吖”地轻响,只见墙上被伍封一剑劈开之处,裂缝缓缓向前延伸了过去,直达丈余,显是伍封剑上蓄力无限,虽然从墙上拔出了剑,那一缕剑势仍然展发开来,将石墙划开。

    玄菟灵大笑道:“大将军果然好剑法!今日若非在下出言相激,只怕大将军也不会全力出剑,发挥出剑术的极致来!”

    众人愕然,想不到玄菟灵故意胡说八道激怒伍封,竟是为了试一试伍封的剑术。

    伍封见玄菟灵是迟迟的父亲,心想今日将他迫得如此狼狈,那是大大得罪了他,大感彷徨,忙上前陪礼道:“唉,在下如早知法师是迟迟的父亲,怎敢动手?今日真是莽撞了!”见迟迟又白了他一眼,大有嗔怪之意,更是手足无措,不住地跺足搔头。

    迟迟见他大显笨态,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玄菟灵笑道:“迟迟,此事怪不得大将军,是我故意说要将你留下来,他以为我要对你不利,才会迫得大打出手。”扶着迟迟,又挽着伍封坐回席上,迟迟便偎在玄菟灵身边坐下。

    楚月儿嗔道:“迟迟,你就算跟父亲来,也该留书告诉我们才是。今日一早起身便不见你,把公子和我们急坏了哩!”

    迟迟笑道:“月儿勿怪,我昨日也醉了,爹将我抱回府中时,我还未醒哩!”

    楚月儿睁着大眼,看着玄菟灵和迟迟,点头道:“法师与你生得还真像哩!”

    众人仔细打量这父女二人,果然生得颇像。

    公输问道:“小人昨日拜访大将军,见迟迟坐在一侧,便觉与家师相像。回来向家师说起,家师怕贸然上门不好,是以晚间偷偷到府上去看,才将迟迟偷偷接回府来。”

    玄菟灵笑道:“在下这十数年来派人,又亲赴各地找寻女儿,总是不能如愿,只道是人海茫茫无处可觅,谁知天可怜见,女儿竟随大将军到了城中来。在下这些年常见有女子与在下或亡妻相似,总以为是自小失散的女儿,结果每次察证之下,都是失望而回。昨日问儿说起来,在下还不大相信天下竟会有恁般巧事,是以不敢直赴府中,只好趁夜间潜入了晏府,正好见迟迟跳舞,其面容有几分似在下,神情却像极了亡妻,便趁迟迟酒醉,将她偷了回来,察验之下,果然是在下的女儿!”

    伍封奇道:“法师与迟迟自小失散,怎知她是女儿呢?”

    玄菟灵笑道:“在下家中不知何故,素来人丁稀少,或是家中的传承,只要是嫡亲子女,双脚必有六趾。天下间偶有单脚六趾者,但双脚六趾却唯有我玄菟家人才会有。迟迟双脚六趾,那是假冒不来的。”

    众人目瞪口呆,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单脚有六趾的都没有见过,怎知世上还有双脚六趾的人?

    玄菟灵笑道:“在下之所以不敢上门找大将军察证,也是因此。若是在下贸然上门对大将军道:‘大将军,烦将阁下爱姬的屦袜脱下来,让我瞧瞧美人的玉足!’大将军定当在下是个轻薄小人,早就大打出手了吧?”

    众人都微笑起来,心想这话说得也是。

    玄菟灵又道:“本来在下心想,若是弄错了便偷偷将迟迟送回去,那是神不知鬼不觉,恐怕连迟迟自己也只当是发了一个怪梦。谁知一看竟是自己费了十数年功夫寻觅的女儿,父女相认,狂喜之下,便忘了派人向大将军报讯,待想起来时,大将军竟已找上门来。”

    迟迟埋怨道:“爹,你为何不向公子说明白,非要逼他动手呢?”

    玄菟灵笑道:“爹这么做是大有道理的。昨日我到晏府时,见你们歌舞夜饮,四人都醉了,便想传闻不实,这大将军其实是个酒色之徒,无甚本事,多半是靠父荫才混上了这大将军的。”

    伍封听得惭愧之极,无地自容,心想昨日更是胡闹,以妙公主的酒量也被自己灌醉,更何楚月儿和迟迟,也无怪乎玄菟灵会有此想法。

    玄菟灵又道:“我与你父女见面,自有说不完的言语,谁知你三言两语,总是扯到大将军身上去,心想难道我这亲父在你心中还不如大将军,不免有些气恼。”

    迟迟羞红了脸,大嗔道:“爹呀,当着这么多人你怎能乱说呢?”

    玄菟灵大笑,道:“我见你对大将军一往情深,嘿,你是我的独生女儿,怎能让你被人所骗,是以非得试一试大将军的真实本领不可。心想若是大将军能接我十剑,便是有真才实学,配得上我的女儿。谁知比试下来,大将军的剑气纵横,令为父见猎心喜,再也忍不住手,要与大将军一较高下。为父怎知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连为父也差点被他一剑劈死?早知如此,他一进门为父便叫他一声贤婿,大将军自然明白其中的真相了。”

    迟迟面色更红,低下了头,对玄菟灵大是嗔怪。

    伍封惭愧道:“其实都是在下不好,昨日若不是胡闹饮酒,法师怎会误会呢?”

    玄菟灵笑道:“幸好你们饮酒大醉,否则,我怎能轻松将迟迟偷出来?昨晚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任我如何分说,也难逃你的神剑吧?今日大将军为了救迟迟,不昔与我玄菟族人为敌,更不在意莱夷九族会因此而敌对,对迟迟的一番情意,我倒是满意得很。其实先前给你们所饮之酒,内有御寒之药,你怕月儿姑娘和手下中毒,一起饮下肚去,那是十分的义气哩!”他突然尔我相称起来,心中自是当伍封是女婿,不再见外了。

    迟迟偷眼向伍封看了看,见伍封也笑看着她。迟迟忽见楚月儿笑嘻嘻地向她大扮鬼脸,害羞之下又低下了头。

    伍封见他提及手下,忽想起一事来,忙对招来道:“招兄,你先回府将事情禀报公主,她多半是急坏了。你也无须再来,自去休息。”又对玄菟灵道:“招兄每日夜巡,需要昼寝,今日因为迟迟不见了,急得不敢睡觉。”

    玄菟灵命公输问带招来出府,顺便将妙公主请来,一同午宴。

    公输问与招来走后,玄菟灵道:“我因为常常出外寻女,不在府中,是以其他人来见我,多半找不到。他们还以为我架子太大,不愿意见他们哩。”

    伍封想起门外的那些夫余族人,问道:“门外那些夫余族人又是怎么回事?”

    玄菟灵叹了口气,道:“你休要小看了夫余贝,这人城府极深。当年齐国灭莱之时,莱君便是夫余贝的曾祖父,他这人心中常有复国之念,便想借助我玄菟族在夷人中的声望,为他鼓动夷民。门外那些人说是他派来保护我,其实是来监视我的。”

    伍封惊道:“原来这人竟有这种念头!他要复莱国,那定会视我为敌了,真难为他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卑恭的样子。”

    玄菟灵道:“夫余族人如今有一万四千多户,又与莱夷的齐民交好,听说连田氏族人中也有他的同谋。这人最会阴谋诡计,我早疑心夷人各族的内斗,多是他挑起而从中取利,如今九族夷民的田产、渔盐、山猎、海贝全是由他收后卖出,夷民对他依靠之极,也算得上控制了夷民的生存之脉,不可不防。”

    伍封道:“孔子的弟子冉雍先生教我日后设市肆以调节莱夷的货贸,收购夷民之产,若真能施行,必可以夺夫余族之权。”

    玄菟灵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夫余贝多半会从中破坏。夷民对齐人多少还有些戒心,若是夫余贝暗中调拨,怕不能顺利成事。我因时时出门,怕他对族人不利,也不得不对他虚与委蛇。”

    伍封笑道:“若是这市集由法师主持,夷人多半会信服了吧?”

    玄菟灵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来主持,夷人当然会信我。我巫家在莱夷一百多年,早已赢得了夷人的尊敬。”

    伍封奇道:“巫家?”

    玄菟灵笑道:“其实我祖上姓巫,当年先祖巫臣教吴兵车战之术,吴军始强,先祖之子巫狐庸留于吴国为相,余子归晋袭领邢地,至今仍在。先祖与夏姬也生有一子,娶齐国玄菟族长之女,后继为族长,取代了玄菟一族,至今已有百年了。”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了一眼,料不到玄菟灵竟是巫臣之后,既然是夏姬之后,也怪不得会采补养颜之术。

    伍封叹道:“原来法师的采补养颜之术是来自祖上巫臣和夏姬。”

    玄菟灵点头道:“正是。不过我在二十年前在楚国苦城遇到老子,得他之教诲,将采补之术加以变化,再也无须采补少女了。”

    伍封道:“我有一事不解,以法师之能,如何会与迟迟失散了呢?”

    玄菟灵道:“迟迟的母亲是晋国荀寅之女。当时晋国六家为政,岳父荀寅称中行氏。我在十八年前,游于晋国,与荀寅之女成亲,次年生了迟迟。那一年晋国内乱,范氏、中行氏围赵鞅于晋阳,荀氏、韩氏、魏氏三家攻打范氏和中行氏,我护着岳父走保朝歌之城,途中妻子死于乱军之中,女儿失踪。到朝歌之后,我便去寻找女儿,却一直未曾找到。七年之后,范氏与中行氏大败,只身逃往齐国。我只好回到齐国,将岳父和范氏接到玄菟族中奉养。公输问自小由我养大,他其实是中行氏的孙子,需得叫我姨丈,叫迟迟为表妹。不过,为免晋国智、赵、韩、魏家知道,才改称公输氏。五年前范氏和中行氏先后亡故之后,我才让问儿守府,管理族中之事,自己云游天下,寻找女儿。”

    说了一会儿话,家人报妙公主来了,众人起身将她迎入府中。

    妙公主见迟迟无恙,心中大悦,侧着头看了玄菟灵老半天。

    玄菟灵笑道:“妙儿,难道不认识灵舅舅了?”

    妙公主恍然笑道:“我说法师为何看来眼熟,原来是灵舅舅。”

    众人尽皆愕然,这玄菟灵何时又成了妙公主的舅舅呢?

    玄菟灵笑道:“其实我这舅舅与公主之亲相距甚远,我祖父之妹是晏老大夫父亲晏婴的妻子,是以算得上是公主的舅舅。公主七八岁时我曾见过她,后来因四下奔走,未再见过,不料公主记性甚佳,居然还记得我这个舅舅。”

    妙公主笑道:“怪不得我和迟迟一见如故,原来是有亲的。”忽又侧头细想,狐疑道:“我一见了月儿便喜欢得紧,莫非也有甚亲?”

    楚月儿忍不住格格娇笑。

    伍封失声笑道:“自然是有亲的。你和月儿的夫君都是我,为何不亲?”

    妙公主笑道:“是极是极,若非封哥哥左右其中,我们这些亲戚还当真混不到一起来。”

    时已近午,玄菟灵命人奉上酒肴,众人心情俱佳,吃过午饭后,言谈甚欢。

    妙公主、楚月儿和迟迟三女混在一起,叽叽喳喳自有说不完的话题,伍封和玄菟灵看在眼中,心中大悦。

    玄菟灵命公输问陪着平启和二鲍,自己将伍封叫到了厢房之中。

    伍封知道他定是有事要与自己商议,果然听玄菟灵道:“大将军,你新春时要与公主和月儿姑娘成亲,未知与迟迟的亲事何时办呢?”

    伍封道:“只因我还未将迟迟带去见家母,是以不好决断。”

    玄菟灵笑道:“我想令堂定不会有何异议,不如在新春一道办了亲事。”

    伍封叹道:“我的确是这么想,但公主是我的嫡妻。迟迟是法师的独女,以法师的身份,怎好让女儿做我的妾侍?”

    玄菟灵叹了口气,道:“我自是不大愿意,但我看迟迟对你深情一片,我若是不答应,只怕她不乐。不过以我看来,你这人极重情义,在你的心中,对嫡妻和妾滕似是无甚分别罢吧?”

    伍封点头道:“那是自然。”

    玄菟灵笑道:“其实以你的身份,迟迟嫁你为妾,也不算辱没了她。这次我便与你一起到主城去,见了令堂后再作商议。”

    伍封笑道:“这是最好不过了,若不尽快与迟迟成亲,万一哪天法师反悔,又将迟迟偷走,我岂不是大大糟糕?”

    玄菟灵大笑,恰好妙公主、楚月儿和迟迟三女一路玩耍从门外经过,迟迟探过头来,好奇问道:“爹,公子,你们在说什么?”

    伍封笑道:“我正与未来丈人谈你的婚事,是否想进来听听呢?”

    迟迟大羞逃走,妙公主和楚月儿嘻嘻笑着追了过去。

    正文第十六章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伍封叹道:“法师府上构建与众不同,大有奥妙之处,家母也熟识建构之术,只怕对这墨水假山也不甚了解。”

    玄菟灵道:“我玄菟家之中历代所传,除了养颜术和剑术以外,机关也是一种,其实是一种较为高明的制造技巧而已。”

    伍封道:“法师家传的剑术当真了不起,若非我前些天新悟凌空行剑之术,虽然有‘刑天剑术’也不是法师的对手。”

    玄菟灵道:“你这凌空行剑之术,与支离益的‘屠龙剑术’相似。”

    伍封道:“我杀了朱平漫,又与颜不疑、任公子交过手,那颜不疑的‘屠龙剑术’委实骇人,上次在宋国虽然伤了他,全是靠月儿帮手,如今悟了凌空行剑的法子,才不会怕了他,不过威力似乎还不够。”

    玄菟灵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曾到代国,欲找支离益一较高下。”

    伍封吃了一惊。

    玄菟灵道:“那支离益虽见了我,却不愿与我动手,由董梧出来与我拆了数招,我被他的剑法克制,使不出五行遁法的绝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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