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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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巷狂奔。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接着感到一把刀子呼啸着从他头顶飞过。嗖!又是一把。接着他跑远了。他在一个涵洞里穿上衣服,用力在粘稠的果冻上面拉上他的衬衣和裤子,然后咯吱咯吱地走到车站,赶上了第一班离城的公共汽车。

    六个月后,他到了越南。

    每一个参加战争的士兵都有他自己的看法。当杰弗从越南脱身时,他对官僚主义极为蔑视,对权力也深恶痛绝。他在一场永远也打不赢的战争中度过了两年时间。他对浪费金钱、物资和生命感到震惊,对那些玩弄字眼的将军和政客背信弃义和弄虚作假感到厌恶。我们被骗去参加了一场无人喜欢的战争,杰弗想,这是一个骗局,世界上最大的骗局。

    在杰弗退伍前的一个星期,他接到了威利叔叔去世的消息。游艺团解散了。过去的事情已不复存在,现在该是他享受未来的时候了。

    嗣后几年充满了冒险。对杰弗来说,整个世界就象一个游艺团,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欺骗的对象。他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说只要付出一美元就可以得到一幅总统的彩色画像。当他收到一美元后,他便给他的上当者寄去一张印有总统画像的邮票。

    他在杂志上刊登声明,告诉公众,说只剩下六十天了,要赶快汇来五美元,否则就赶不上了。广告上没有明确说这五美元是用来买什么的,但钞票却源源不断地涌来。

    杰弗在锅炉房工作的三个月期间,曾通过电话出售假的石油股票。

    他喜欢船,当一个朋友为他在一条将要驶往塔布提岛的纵帆船上找到一个差事时,杰弗便签订了当水手的合同。

    那是一艘长一百六十五英尺的漂亮的白色纵帆船,船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船帆画得非常漂亮。甲板由柚木拼成,船体则是用光洁的俄勒岗出产的冷杉木制造的,船上还有一个可以容纳十二人的沙龙和一个带有电灶的厨房。船员的住处在尖舱。除船长外,有一名服务员、一名厨师和五名舱面水手。杰弗的工作是:帮助升帆、擦亮那些铜制的舷窗以及爬上绳梯把帆系在桅杆上。这条纵帆船上载着八名旅客。

    “船主叫霍兰德。”杰弗的朋友告诉他。

    霍兰德的全称是路易斯·霍兰德,一位二十五岁的金发美女。她父亲拥有半个中美洲。其他旅客都是她的朋友,被杰弗的伙伴戏称为“一群小丑”。

    出海的第一天,杰弗正顶着烈日擦拭甲板上镶铜的地方,路易斯·霍兰德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你是新来的吗?”他抬起头:“是的。”“你叫什么?”“杰弗·史蒂文斯。”“名字起的不错。”杰弗没有吭声。“你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我叫路易斯·霍兰德,这条船的船主。”“懂了。我是在为您干活。”她朝他微微一笑:“对了。”“如果您不想白花钱,最好还是让我继续干活。”杰弗朝另一根柱子走去。

    晚上,在船舱里,水手们把那些旅客贬得一钱不值,拿他们当笑料。但杰弗却暗自承认他羡慕他们——他们的社会背景、他们所受的教育和他们那悠然自得的风度。他们都是大户人家,上过最好的学校,而他的学校却是威利叔叔的游艺团。

    游艺团中有一个人过去是考古学教授,因为盗卖贵重文物被学院开除了。他和杰弗做过几次长谈,引起了杰弗对考古学的兴趣。“通过了解过去,你可以弄清人类发展的整个过程。”那教授说,“好好想想吧,孩子。几千年以前,人们也象我们这样憧憬未来、讲故事、繁殖后代。”他眼里露出恍惚的神色,“加太基——这是我一直想发掘的地方。早在耶稣诞生以前,它就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是古老非洲的巴黎。那时就有浴池和马车,竞技场有五个足球场那么大。”他发现那男孩来了兴趣,“你知道老加图结束他在古罗马元老院的演说时,说过一句什么话吗?他说:'Delenda est cartaga',意思是一定要灭掉加太基。他的愿望变成了现实。古罗马人把这块地方夷为平地,二十五年后又回来在它的废墟上建起了一座大城市。孩子,但愿有一天我能带你去那里发掘。”一年后,那教授死于酒精中毒,但杰弗仍盼望着有一天他能去发掘。先去加太基,替教授而去。

    在那条纵帆船将要抵达塔布提的前夜,杰弗被叫进路易斯·霍兰德的特等舱。她穿着一件透明的丝袍。

    “小姐,您要见我吗?”“杰弗,你是同性恋者吗?”“我认为这与您毫无关系,霍兰德小姐,但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我这个人眼很高。”路易斯·霍兰德使劲抿了一下嘴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恐怕是妓女吧?”“有时,”杰弗说,“霍兰德小姐,您还有别的事吗?”“是的。明天晚上,我要举行一个宴会。你愿意参加吗?”杰弗看了这个女人好一会儿,然后回答说:“为什么不?”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二十一岁以前,路易斯·霍兰德就已结过两次婚。当她遇见杰弗时,她的律师正和她的第二个丈夫办理离婚手续。第二天晚上,他们停泊在帕佩蒂海湾,当所有的旅客和船员都上岸后,杰弗又被叫到路易斯·霍兰德的舱房。当杰弗来到时,她正穿着一条分叉一直开到大腿的丝质彩色长裙。

    “我想把它脱掉,”她说,“拉链出了毛病。”杰弗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这上面没有拉链。”她转过身面对着他,笑着说:“我知道。是我出了毛病。”他们在甲板上做爱,那柔和的热带空气象祝福似的抚慰着他们的身体。事后,他们侧身躺在一起,脸对着脸。杰弗用肘部支撑起身子,低头望着路易斯。“你父亲是行政司法长官吗?”杰弗问。

    她惊讶地坐起身。“什么?”“你是和我发生关系的第一个城里人。威利叔叔过去警告我说,她们的父亲往往是行政司法长官。”此后,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路易斯的朋友起初觉得很有趣。他是路易斯的又一个玩物,他们想。但当她通知他们,说她打算嫁给杰弗时,他们都傻眼了。

    “天哪,路易斯,他算什么东西?他在游艺团干过。我的上帝,你去嫁给一个马夫好了。他很英俊——这我们承认。但除了性爱以外,亲爱的,你们毫无共同之处。”“路易斯,杰弗只能当早点,不能作正餐的。”“你得考虑你的社会地位。”“坦率的说,亲爱的,他太配不上你了。”但不论她的朋友们说什么,都不能动摇路易斯的决心。杰弗是她见过的最迷人的男人。她以前认为那些仪表堂堂的男人不是笨得要死就是呆板得要命。杰弗却既聪明又风趣,这种结合具有不可战胜的力量。

    当路易斯向杰弗提起结婚的问题时,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路易斯的朋友们。

    “为什么要结婚?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身体。我不能给你带来你没有的任何东西。”“这很简单,杰弗。我爱你。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杰弗从来没有产生过结婚的念头,但现在突然改变了想法。在老成练达的外表下,路易斯·霍兰德实际上是一个涉世不深,容易受到伤害的小姑娘。她需要我,杰弗想。有一个安定的家庭生活和生儿育女的想法突然具有无比的吸引力。他觉得,从他记事以来,他一直到处奔波,现在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三天后,他们在塔赫蒂大厦举行了婚礼。

    当他们回到纽约以后,杰弗被叫到路易斯·霍兰德的律师司各特·福格蒂的办公室。他是一个身材矮小、毫无魅力的男人,嘴唇紧绷着。也许他的屁眼儿也象这样紧绷着,杰弗想。

    “我这里有一份文件请您签名。”那律师宣布说。

    “什么文件?”“承认放弃权利的文件。它只是证明,一旦您和路易斯·霍兰德解除婚约——”“路易斯·史蒂文斯。”杰弗纠正说。

    “和路易斯·史蒂文斯解除婚约,您不会参与她在经济上的任何——”杰弗下巴上的肌肉绷紧了。“在哪儿签名?”“您不想让我念完吗?”“是的。我认为你是不会理解的。我不是他妈的为了钱才娶她的。”“不错,史蒂文斯先生!我只是——”“你想不想让我签名?”律师把文件放到杰弗面前。他草草地签上他的名字便冲出了办公室。路易斯的豪华轿车和司机正在楼外等他。当杰弗爬进汽车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干嘛要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一生都靠骗人吃饭,当我第一次想做正直的人时,他们却以为我在骗他们,所以我得他妈的表现得象一个主日学校的老师。

    路易斯把杰弗带到曼哈顿最好的裁缝那里。“你穿上晚礼服会显得神气些。”她哄他说。他照着办了。他们结婚不到一个月,路易斯的五个最好的朋友便企图把这位新来的漂亮男人勾引进她们的圈子,但杰弗没有理睬她们,他决心使这次婚姻能够非常美满。

    路易斯的哥哥巴奇·霍兰德提名让杰弗加入上层社会的纽约移民俱乐部,杰弗被接收了。巴奇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人,拥与一个轮船公司、一个香蕉种植园、几个牧场、一个肉品加工厂以及许多连杰弗也数不清的企业。巴奇·霍兰德毫不掩饰他对杰弗·史蒂文斯的蔑视。

    “你实在不是我们这个阶层的人,老弟!但你只要能在床上使路易斯开心,也就足够了。我很爱我妹妹。”杰弗用尽了一切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我不是和这混蛋结婚,我是和路易斯结婚。

    移民俱乐部的其他成员也都瞧不起他,但他们发现杰弗非常风趣。每天中午,他们都在俱乐部吃饭,于是就让杰弗给他们讲他的“游艺团的日子”。杰弗故意把故事讲得十分乏味,使他们大为扫兴。

    杰弗和路易斯住在曼哈顿东区一幢计有二十间房子的宅邸里,仆人很多。路易斯在长岛和拉丁美洲的巴哈马群岛还有产业,在意大利的撒丁岛有一幢别墅,在巴黎福克大街有一所很大的公寓。除了那条游艇,路易斯还有四辆名牌汽车。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杰弗想。

    真是妙极了,杰弗想。

    真是烦死人了,杰弗想。

    一天早上,他从那张十八世纪的带有四根床柱的床上爬起来,披上一件华贵的晨衣,去找路易斯。

    他在早餐间里找到了她。

    “我得找个工作干。”他对她说。

    “天哪,亲爱的,为什么?我们不缺钱。”“这与钱无关。你不能总让我坐在这里吃闲饭,我得工作。”路易斯思考了一会儿。“好吧,亲爱的。我找巴奇说说。他有一家代客买卖证券的公司。你愿意做一名证券经济人吗,亲爱的?”“我只要不老呆在家里就行。”杰弗不置可否地说。

    他去给巴奇干活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干过有固定时间的工作。我会喜欢它的,杰弗想。

    结果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工作。他之所以继续干下去,只是因为他想拿一张工资支票回家给他妻子。

    “我们什么时候会有小孩儿?”星期天吃过早餐后,他问路易斯。

    “快了,亲爱的。我在想办法。”

    在移民俱乐部里,杰弗正和他的大舅子及五六个工业巨头一起用午餐。

    巴奇宣布说:“伙计们,我们刚发出了肉品加工厂的年度报告,我们的利润增加了百分之四十。”“那怎么不?”桌旁的一个人笑着说,“你他妈的收买了那个验收员。”他转向桌旁就坐的其他人,“老滑头巴奇买进次等肉,却打上优质肉的印章,结果赚了大钱。”杰弗吃了一惊。“天哪,肉是吃的东西,人们要用它养活自己的孩子。巴奇,你这不是在骗人吗?”巴奇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高声说:“这就叫无商不奸嘛!”在以后的三个月中,杰弗跟他同桌吃饭的人已经混得很熟了。爱德·泽勒为了在利比亚建立一个工厂,用了一百万美元进行贿赂。一家联合大企业的老板迈克·昆西是一个投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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