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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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她喜欢听这样的话,这比让她去跟刘文成要钱,或者做其它一些放弃自尊的事要合胃口得多。

    手术是那一天的下午。安德列一直陪叶雨潇走到手术室门前。

    医院设施陈旧,长长的走廊很暗,只亮着一盏灯,不是没有电,而是没有灯泡。

    她们穿过这条黑暗的走廊走到楼的另一头,安德列关切地告诉叶雨潇,不要怕,他会在这里等她。手术之后,他会给她买营养品,还会照顾她。叶雨潇眼睛湿润着,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的小套间里有两个东方人模样的女孩子,正叽叽咕咕地说话,很兴奋的样子,见有人来,立刻一脸警觉。女护士对叶雨潇说,等着叫她的名字,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说先准备好。护士说的是俄语味道很重的英语,叶雨潇听着很吃力,护士见叶雨潇没有反应,不耐烦地又指了指自己短裙下露出的两条光溜溜的腿,叶雨潇还是不理解,护士生气地用手指着旁边一个女孩子,提高声音喝道:“像她一样!”

    叶雨潇这才注意到,那其中的一个东方女孩子是光着下身的。

    这时,通往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护士,面无表情地叫着名字。

    光腿女孩儿站起身就往里走,护士正要关门时,突然对叶雨潇大声喝道:“快点儿脱,下一个就是你!”

    一声长长的哀嚎突然响起,接着是一声长一声短动物一样的声音,直往人耳朵里扎。这样拆腾了几个来回,门打开,女孩子在那年轻护士的搀扶下走出来。

    “叶雨潇!”护士生硬地叫着叶雨潇的名字,使她打了一个冷战。

    手术室设备简陋,那只宽大的手术床看着很笨重和陈旧,除了已经老化的塑料皮革,什么铺的垫的都没有。

    “上去!”护士示意。

    手术床上血污斑斑,叶雨潇指着那些血,说这床太脏了。这上面应该放一张干净的布或纸巾,要一次性的。

    医生摘下口罩,显得很疲惫,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叶雨潇:“你说怎么办呢?我们这里实在没有你要的那种东西。”

    23 小旅馆

    叶雨潇从自己脱下的裤子里取出粉色的棉毛裤,几个俄国医生护士惊讶地看着她。叶雨潇把棉毛裤平整地铺在手术床上,然后看着医生说:“可以了。”

    护士们一边看一边惊叹,这女人疯了,多么好的棉毛裤啊,俄国人最喜欢的纯棉制品,商店里很贵啊。

    叶雨潇仰面躺下。天花板这样看着觉得很低,好像随时要压下来,下身凉嗖嗖的。叮叮当当地铁器碰撞声在耳边响着,特别清楚。

    医生的手触到叶雨潇身体时,她整个身子突得僵硬起来。

    “放松!”医生用力按着她坚硬如鼓的小腹,越揉越硬,石头似的,“也许你更想留下这个孩子,也许你愿意跟孩子父亲商量一下?”

    医生的英语说得很好,很柔和,几乎不带俄国口音。他看着她,眼神并未有她期待中的同情和温暖,是冷淡的,职业而世故的。叶雨潇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

    周末探视日的下午,伊万带着满宁来到叶雨潇做手术的医院,在诊所做翻译的列娜告诉伊万,有这样一个年轻的中国女人,但她去了哪里,列娜并不知道,她曾打听过和她一起走的那个中国男人叫安德列。

    安德列带着叶雨潇去了一家小旅馆。

    小旅馆离莫斯科大街伏龙芝地铁站很近,安德列告诉叶雨潇,是一个大陆留学生告诉他这个地方的。安德列不主张叶雨潇再住舰队街5 号,安德列说张艳丽是个很复杂的女人,叶雨潇和她不应该是一路人。

    小旅馆收费实在便宜,一间屋子一天只要70卢布,比那个老太太的房子还便宜,安德列说这里不光便宜,而且安全,客人多是外国留学生,一些学校在这里长期包房。

    这样的小旅店很像中国的单位招待所,通常是三四层小楼,每一层有公用的厕所和水房,也可以洗澡,不分男女。

    叶雨潇住下来的第一个晚上几乎没有合眼。她住的是一层,一晚上都热热闹闹的,似乎除了她这里,别的房间都在举行什么庆祝活动,这类简易住处,门和墙都非常薄,不隔音,门外一有一点动静都能传进来。

    早晨,叶雨潇提着毛巾到水房洗脸。

    正漫不经心地洗着,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她抬头回身一看,吓了一跳,屋子背阴,光线黯淡,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近在咫尺,见她看他,便龇牙笑,一口闪亮的白牙,叶雨潇这才看清,是一个年轻的黑人。

    黑人小伙子似乎并没有结识她的意思,可是无论他做什么,一双灼亮逼人的眼睛都盯着叶雨潇,这么冷的天,他只穿T 恤和短裤,一身黑亮的肌肉突起,他并不很高大,却仿佛填满了这间空旷的房间。

    “阿罗……”随着声音,一个女人走进水房,她穿着揉搓出许多皱折的布睡衣,头发零乱,睡衣太小,一条胖乎乎的腿露在外面,不很结实的肉,白得糁人。

    叶雨潇不敢看她的脸,一直低着头,拿起洗漱用具就走。

    “捷乌什卡?中国人?新来的?”

    叶雨潇不得不站住,回头看那女人。她是对叶雨潇说话,眼睛却看那黑人,她并不需要叶雨潇回答,叶雨潇赶快离开水房。

    她再去水房打时,一进门就吓得闭上眼睛,那女人缠在黑人青年身上,黑人的手伸进女人的睡衣内……叶雨潇一阵作呕,赶快离开,一整天没敢再上水房。

    24 无人相帮

    小旅馆离莫斯科大街很近,叶雨潇并不想上街。这一带是新区,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俄罗斯的那种忧伤和古典的美,似乎和那些古老的建筑一起远去了。但那狭窄的空间,逼着她往外走,她匆匆地走到大街上,又糊涂了,漫不经意地满大街溜达。

    俄国人走路很快,叶雨潇在俄国人群中行走,不由得就走得快起来,一次,她就这样跟着匆匆而行的人下到地铁站,上了地铁,不辩方向,不记路途,只是随火车走,一直坐到终点。

    圣彼得堡地铁的终点差不多一模一样,偏远、人少而凄凉,同车的乘客们急急走出去,诺大的站台只剩下叶雨潇独自一人。叶雨潇茫然站在陌生的站台,突然感到疲惫不堪,她在站中央的木椅上坐下,人立刻瘫下去,上身埋进膝盖,她仍穿着那件脏和旧的暗红色的羽绒服,从旁边看,整个人就像一大堆旧布。

    有人小心翼翼地拍她的肩膀,叽哩咕噜地说俄语。

    叶雨潇吃力地抬头,一个相貌和善、30岁左右的俄国男人腰弯得很低,正焦急地看她,他戴着眼镜,穿灰色风衣,夹公文包,一副公务员模样。

    他在问:“你怎么啦,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以为是个年迈的老妇人,现在见是个年轻的外国女人,俄国人有点儿狼狈,不知所措地站着。叶雨潇苍白的脸上浮起笑容,她眼睛迷缝着,用仅会的俄语说:

    “你坐下来好吗?”

    俄国人犹豫着在她身边隔开一人宽的距离坐下,叶雨潇直起腰,用手拢着蓬松的头发,眼睛笑笑地对那陌生人说:“你会说英语吗?”俄国人腼腆地回答:“YES。”

    他是个公司职员,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叶雨潇的问题,还打开公文包给她看公司文件,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手哆嗦着,眼神张皇失措,表情无可奈何,他说:

    “你真的没有什么吗?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叶雨潇看不见俄国人急于离开的表情,她不住嘴地说三道四,她说她的来历、出生的城市,说她今天只是随意转转,她说能见到这样一个关心她的俄国人真是太好了。她眼神迷离,脑子空洞,脸上红潮弥漫,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从没有这么能说话,这么想说话,此刻,她语言能力空前杰出,她信口说着,话与话之间不着边际,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说话,想跟这个看上去老实巴脚的俄国公务员说话。

    “我能为你做什么?女士?”俄国人神情渐渐惶恐不安,这样说着,他的身子已经欠了起来。

    “你能坐在这里陪我说话,对我就是最大的帮助,我真的很高兴。”“叶雨潇笑眯眯地说,一副要长谈下去的架势。

    俄国人站起身,说:“对不起,我的家里有事,你要没什么我就走了。”不待叶雨潇答应,便急急忙走开,头也不回,转眼就消失在出站的人群中。

    叶雨潇愣怔怔地呆坐着,一时缓不过劲儿来,她正说在兴头上,根本没打算让那个俄国人离开。

    她已经是一个落魄到极点的女人了,在大街上向陌生人讨同情啊。

    叶雨潇落下泪来,她想不明白,她怎么走到了这一步,而一下步怎么走?她不敢想。

    25 又见瓦夏

    有一次,叶雨潇看见几个中国人,老远看着就觉得眼熟,她一时冲动,竟追了过去,中国人是包了车的,她过去时,车已开动,她要叫那些人是可以听见的,她却看着那车离开,那时她心有一种隐隐的疼痛,就突地在大街上跑起来。

    她要做点什么啊!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和城市里,谁能真正帮助她,她到底应该相信谁呢?张艳丽是个世故的女人,伊万年纪太大,雅沙是个色鬼,安德列呢,这个长者般和蔼可亲的男人,临走时对叶雨潇说:“你在这里好好养一养,我会常来看你,我会帮你。”他留给她几千卢布,但安德列的住处没有电话,安德列也没有告诉叶雨潇他住什么地方,而且,他从来没有说过,希望叶雨潇去找他。

    偶尔,叶雨潇脑子里也会闪过瓦夏,但瓦夏对她只是一个概念,这个年轻英俊的俄国青年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有着一种危险的含义,如果连雅沙那种其貌不扬的俄国男人对她的态度都不过是玩玩,那么漂亮有钱的瓦夏怎么会对她真心呢?叶雨潇不敢想瓦夏,苦难教她学会对生活不要报任何希望,但有希望就会失望,因此,叶雨潇从来没有对瓦夏有过想法。那些日子里,她想得最多的还是安德列。

    整整一个星期,安德列都没有露面,叶雨潇在百无聊赖中度日如年。到了周末,小旅店热闹起来,来了许多男人和女人,各种肤色的都有,人们喝酒、跳舞、唱歌,每一层楼房中部,都有一个不大的空间,是公共休息处,有几张简易沙发,有一个黑白电视,周末时这里就成了当然的舞池,人们拼着命地跺地板,平时很认真的管理员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四层楼的地板像火车经过似的轰轰隆隆地震动。

    叶雨潇整个下午都是一个人到大街上看电影,看完一场,接着看第二场,一直看到天黑。回到旅店,那里的热闹才刚开始。叶雨潇没有洗漱就躺下了,其间不断有人敲她的门,她有几次从梦中惊醒,好一会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屋外终于安静下来。她想上厕所,通常一入夜,她不敢出门,厕所的灯坏了,管理员一直说修,但是没有灯泡。所以叶雨潇一到下午就不敢喝水,怕夜里上厕所。

    但今天,天刚黑,还不是深夜,走廊里没有人,厕所门敞开着,如果有什么事,别的房间里的人会听到。

    叶雨潇一直到上完厕所,还没有适应黑暗,她正提裤子,就觉得身后挨得很近的地方湿漉漉的,她猛地回身,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男人紧贴着她身后站着。

    “你干什么!”叶雨潇吓得浑身冰凉,她声嘶力竭地喝道,声音完全走了调儿。

    那家伙不说话,动作利索地解裤子。叶雨潇心缩成一团,短促的喊声从她嗓子眼儿里钻出来,她猛地拨拉开那人,跑了出去,那人好像在后面紧追着她。

    一辆急速而来的小车发出刺耳的鸣叫,在黑色的地面擦出耀眼的火花,车后面,一长串小车齐齐地停住。紧挨着她身体的小车车门打开,车上跳下一个男人,他跑过来,抱住要倒下去的女人:“叶,叶!”

    叶雨潇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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