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第4部分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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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可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绿营兵的致命伤,看来此人还是有些眼光,并非莽汉一个。

    “你们四个,都给老子听好了,铁的纪律才能造就虎狼之师。那些条条框框老子就不说了,你们也记不住,总之就一条,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地服从!有什么话等打完仗后再说,在战场上,老子一声令下,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改。老子把你们留下来,特意再叮嘱一遍,就是希望你们长长记性,别到时候被我砍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兵拍拍胸脯,大声道:“将军,你待俺兄弟们没话说,俺这条命算是卖给你了,你让俺往火里跳,俺就往火里跳,你让俺杀谁俺就杀谁,绝不含糊。”

    铁汉军三人也神情激昂,纷纷拍胸脯作保证。

    秦汉扁扁嘴,点头道:“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老子信得过你们,你们也下去准备吧。”

    待四人去了,秦汉转过头来,向左宗棠道:“左兄,弟兄们马上就要开拔了,这次是真去野人山和半边铜钱会拼命,巡抚大人的酒肉弟兄们都已经吃过喝过了,现在是替朝廷、替三湘父老卖命的时候了,麻烦左兄转告巡抚大人,就说他的十牛车酒肉管用得很,弟兄们吃饱喝足了,都是力气倍增,哈哈,一定把野人山上的土匪杀得屁滚尿流。”

    左宗棠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说道:“秦将军,抚台大人给卑人下的是死命令,在将军消灭半边铜钱会之前,是没办法回衙门交差的,这点还请将军见谅。”

    第二十一章 争功

    秦汉率部在湘江十里滩练兵的时候,常贵率领新编第四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出到了杜家屯,杜家屯距离十里滩不足五十里,距离野人山也只有一百余里。

    第四营前出杜家屯,连湖南水陆提督塔齐布也蒙在鼓里,塔齐布只知道第四营也和其余各部一样,已经离开城南大营,四处寻机剿匪去了。

    在三天前,常贵获得可靠内线消息,盘踞野人山多年的半边铜钱会将倾巢而出,长途奔袭正在十里滩练兵的第六营。精于计算的常贵立即嗅到了一丝可趁之机,如果能抢在秦汉之前将野人山这一股为患多年的悍匪消灭,那他常贵将顷刻间名震湖南绿营,升官发财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常贵并非莽撞之人,更非不通军务之人。以前的绿营也围剿过半边铜钱会三次,但都是刹羽而归,这其中很大的原因是由于野人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并非半边铜钱会的匪徒如何厉害。一旦匪徒舍弃了险要的地形,跑到平原上和官军硬拼,常贵认为有足够的把握将他们一举消灭。

    但一向小心谨慎的常贵还是仔细研究了野人山至十里滩的行军路线,断定匪徒必然会经过杜家屯。杜家屯一带地势开阔,远近皆是平地,不利于伏击,相对来说要安全得多,行军速度也会快得多。

    常贵在杜家屯设伏,可谓是匠心独具,深谙用兵之道。

    首先,反其道而行之在不利于埋伏的地形设伏,能收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一旦伏击成功,半边铜钱会措手不及必然阵形大乱,战斗力将大打折扣。

    其次,常兵率第四营小股开拔、昼伏夜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杜家屯才集结起来,又严密封锁了屯里的乡民,到现在为止,不单半边铜钱会不知道杜家屯已经埋伏了整整一营的绿营兵,便是秦汉也全然不知已经有人要抢他的功劳了。

    这一次,常贵是志在必得,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导致失败。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

    ***

    夜深人静,野人山大寨里静悄悄的。

    钟离仇正在趁夜查哨,这是他的习惯,总会不定期进行查哨,钟离仇深知哨兵关乎整个山寨的生死存亡,不能不慎。第一次反官军围剿的时候,一个哨兵贪睡,结果让一小股敌人趁黑摸到了自己的大寨里,将他的几员得力干将悉数斩杀,那夜若非他多喝了几杯,肚子不舒服跑茅坑方便,只怕也在梦中做了无头鬼了。

    钟离仇走到断崖前,一道人影一闪从断崖下攀了上来。

    “谁?”钟离仇大喝一声,反手拔出腰刀,闪身挡在黑影跟前。几名伏在暗中的暗哨闻听动静也抄兵器现身,一名匪徒点燃了一支火把,通红的火光腾地将附近照得透亮,钟离仇也看清了那黑影的面目。

    “王老四,你他娘的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那人影一惊,硬着头皮答道:“大当家的,小的夜里闲着没事出来走走,顺便检查一下后崖下的暗哨。”

    “查哨?”钟离仇目光如炬瞪着王老四,冷声道,“你小子不过是个小小的什长,有什么资格来查哨?”

    王老四道:“都是二当家吩咐下来的,小的不能不从啊。”

    “老二吩咐的?”钟离仇不信,向一名匪徒道,“去,把二当家给老子找来。”

    “你,给老子过来。”钟离仇向王老四一招手,道,“有话走近点说。”

    “哎。”王老四一面答应着,一面举步,但一步尚未跨出,扬手就向钟离仇打出一蓬暗器,然后翻身就逃,直奔不远处的断崖。

    “好你个王老四,果然心中有鬼。”钟离仇大喝一声,身形一纵避开了暗器,扬刀大喝道,“来人,给老子截住那混蛋,老子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王老四只是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断崖边上,正欲纵身而下,两道黑暗已经攀援而上,明晃晃的刀刃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向着王老四的身上要害之处招呼过来。

    格斗很快结束,钟离仇迅速追上,只一刀背便敲昏了王老四,两名匪徒将他拖死狗一样拖回了大寨。

    ***

    杜家屯。

    一伙士兵将另一伙士兵围在中央,两伙士兵都穿着一式一样的号衣,都是湖南绿营兵的装束,这会儿却剑拔弩张,杀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架势。

    “你们耳朵聋了,给老子把刀放下,不然老子的枪子可不认人。”外围那伙士兵领头的是个军官,头上戴的帽子和普通的士兵不太一样,看起来应该是个哨长,这会儿正瞪着眼骂道:“你们这伙新兵蛋子,今儿个老子教教你们怎样尊敬老兵。”

    面对外围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内圈那伙士兵却夷然无惧,领头的什长环眼一瞪,厉声道:“狗屁,想老子放下刀,门都没有。”

    一回头,什长向麾下几名士兵道:“弟兄们,都他娘的给老子把刀攥紧了,谁想欺负咱们六营的人,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哟嗬,还挺牛逼的?”外围的哨长脸色一沉,骂道,“反了你***,找揍。”

    哨长叫骂着,大步上前反手就是一巴掌向什长脸上掴去,在他想来,一个小小的什长是绝不敢反抗的,可不巧的是,他遇上的是新编六营的兵,是秦汉的兵,这伙兵在秦汉的熏陶和训练下,逐渐从老实巴交的山野农夫蜕变成了嚣张跋扈的悍卒。

    什长伸手捏住哨长掴来的手掌,另一手顺势一扬,手里的钢刀已经紧紧抵在了哨长的颈项上,冷森森的刀锋一逼,那哨长顿时打了个冷战,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什长竟敢反抗,竟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都他娘的把枪给老子放下。”那什长凶狠地瞪了外围士兵一眼,骂道,“不然老子宰了这***。”

    外围的绿营兵面面相觑,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不得已,只好将举起的抬枪给放了下来。

    什长带着手下,押着那已然吓傻了的哨长,大步走出了包围圈。

    “干什么?你们围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一名披着马褂的军官突然从地下冒了上来,厉声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常将军再三严令,白天尽量不要显身,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都给我滚回营地里去。”

    被训的士兵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将……将军……我……”被刀架住的哨长脸都绿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咦?这几个弟兄眼生得紧。”那军官终于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目光一厉,落在了拿刀的什长脸上,厉声道,“你们是哪个营的?”

    那什长估摸着军官的装束,少说也是个哨官,当下也不敢过于放肆,收刀退后,朗声应道:“回将军的话,我们是第六营的,奉秦将军之命前来侦察,路经此地与这几位弟兄发生了一些误会,还请将军多多原谅。”

    “误会?这他娘的哪是误会!”那哨长脱离了什长的劫持,顿时凶芒毕露,劈手从一名士兵手里夺过了抬枪,瞄准了那什长的脑袋,厉声道,“老子今天非要宰了你***。”

    “轰。”

    火光一闪,一股硝烟味弥漫空中,什长的额头当即被轰开了一个血洞,脑浆和着血水溢了出来,什长当场身死。

    “常标,你疯了,怎可以杀绿营的弟兄?”哨官阻止不及,只得劈手甩了那哨长一个耳光。

    第六营的几名士兵一见什长身死,顿时眼红如裂,其中一名士兵厉声吼道:“弟兄们,这***杀了我们什长,我们跟他拼了。”

    “拼他娘的。”其余士兵轰然附和,一伙人舞刀直扑常标。

    常标闪身后退,麾下几十名绿营兵顶了上来,架住那几名士兵疯狂的进攻。

    “常标,你闯了大祸了。”那哨官轻叹一声,摇头道,“此事要是让塔督台知道了,只怕你哥也保不了你。”

    常标眸子里凶芒一闪,冷声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都宰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怕他个鸟。”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哨官脸上掠过不忍之色,转身离去。

    常标脸上泛起狰狞的杀机,转过脸来,厉声道:“弟兄们,给老子加把劲,干掉***,一个活口也不留。”

    第二十二章 惨败

    “来了,将军,大队匪徒正从前面开来,行军速度很快,大约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到杜家屯了。”

    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进常贵的指挥所,常贵和麾下四位哨官正聚在一起商讨战术。

    “来得好。”常贵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猛地将茶杯掷于地上,冷声道,“传我命令,所有将士听我号令,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私自行动。要等匪徒完全进了伏击圈,再突然杀出,这一仗,本将非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哼哼。”

    传令兵迅速将常贵的命令传达到了潜伏在杜家屯周围的各部,大战的紧张气氛开始在屯兵营间弥漫开来,新兵蛋子开始紧张地打点行装,检查身上的装备,而一些久经战阵的老兵则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角,悠闲地闭目养神,或者抽上一袋旱烟。

    杜家屯的村中央有处制高点,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土包,可里面已经让绿营兵给挖空了,常贵将他的大本营设在这儿。他要在这里,居高临下指挥将士们全歼远道而来的半边铜钱会匪徒。

    透过事先挖好的嘹望孔,常贵盯着前面开阔的官道,空气里透着诡秘的寂静,这是大战将至前的气氛,这样的气氛常贵并不陌生,去年在长沙城,他也曾和长毛浴血厮杀,东门一场恶战,双方伤亡惨重,长毛的西王萧朝贵也在那一仗阵亡。那一战,常贵也曾率部参加。

    平坦的官道上突然腾起一团黄云,似有滚滚黄沙从远处席卷而来。

    常贵吸一口气,掌心已经沁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举起的右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一名什长以及麾下十名士兵正紧张地凝视着常贵,只要常贵右手挥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点燃大炮的引信。只要这号炮一响,就意味着战斗的开始……

    匪徒大队人马开到离杜家屯一里之遥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常贵紧张得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匪徒只要再前进两里地,大队人马便完全进入了他预先布置好的陷阱,到时候只要号炮一响,火箭齐发,引燃事先埋在官道下的硫磺火药,顷刻间就会把平坦的官道变成修罗地狱……

    “将军,情况有些不对。”一名哨官紧张地靠了上来,“匪徒似乎要向两翼运动避开我们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不要紧张。”常贵深吸一口气,凝声道,“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发起攻击。”

    常贵话音方落,杜家屯一里外的匪徒果然一分为二,向两侧展开,行军的速度也明显加快。

    “将军不好,看匪徒行军路线,似乎直冲我们的屯兵坑而去,一旦被匪徒堵住各处屯兵坑出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不要紧张。”常贵竭力镇定,沉声道,“匪徒不可能知道我军的行动计划,你们要沉住气,向两侧迂回的只是小股匪徒,他们的大队人马仍在一里外观望。我估计这只是匪徒的惯用伎俩,不要大惊小怪。既便那两股匪徒真想堵屯兵坑出口,也只是自寻死路罢了,几百人怎可能跟两千人相斗?”

    “可是将军,卑将总觉得心惊肉跳。”那哨官坚持道,“向两侧迂回的虽然只是小股匪徒,可将军请看,每个匪徒的背上都背着一大筐,里面不知道装着啥玩意儿,万一要是硫磺火药等易燃之物,到时候往屯兵坑入口一扔,弟兄们只怕便要被活活呛死在坑道里呀。”

    常贵也听得心惊肉跳,只是片刻犹豫,匪徒的小股迂回部队又向前急进了半里地,自己预先挖好的屯兵坑出口已经完成暴露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如果情形真像哨官说的那样,局势已经变得糟糕之极。

    “不可能吧?”常贵的信心已经开始动摇起来,但仍没有下决心发起进攻。道理很简单,一旦现在发起进攻,布置在官道上的陷阱就将完全失去作用,他的第四营将不得不和匪徒进行一场硬碰硬的厮杀,而这恰恰是常贵极力想避免的。

    “将军,快下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那哨官双眼圆睁,已经急得差点跪下来。

    “轰。”

    不等常贵下令,一声巨响陡然从前面传来,常贵等人急忙透过嘹望孔观看,发现匪徒的一发土炮弹直接命中在平坦的官道上,顿时就引燃了埋设在地下的硫磺火药,以及许多易燃之物,熊熊的大火顿时冲天而起,将官道烧成了一片火海。

    冷汗终于从常贵的额头渗落,他几乎已经惊得呆了。看这阵势,匪徒明先是知道了他的安排,可会是谁走露的消息呢?布置在野人山的内线不可能知道他的行军计划,更不可能知道他会在杜家屯设伏。

    “将军,你快看!”

    哨官急扯常贵的袍袖,常贵顺着哨官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如遭雷噬,脸色顷刻间便变得煞白,再无一丝血色……

    只见那两股小股匪徒,果然蜂拥而上,分别堵住了十处屯兵坑的入口,将背上的大筐解下纷纷扔进入口,又投入点燃的火把,大火和烈焰顷刻便将屯兵坑的入口给封锁,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有更多的匪徒背着大筐从两侧迂回过去。

    有士兵冒着熊熊大火冲出屯兵坑入口,但很快就被入口外严阵以待的匪徒乱箭射成刺猬。

    “快,下令进攻。”

    常贵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右手无力地挥落,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什长点燃了号炮的引信。瞬息之后,轰然一声炮响,惊动了常贵的大本营,震聋了守卫亲兵的耳膜,可并没有士兵从屯兵坑里冲出来……

    “完了,全完了。”一名哨官哀嚎起来。

    “将军,我们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匪徒已经从两翼包抄上来了。”一名哨官却提醒常贵现在不是伤心后悔的时候,还是逃命要紧。

    常贵激凌一颤,通过嘹望孔一看,果然看见大队的匪徒已经绕开官道上的大火,迅速向着自己的大本营靠了上来,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杀到这里了。伸衣袖一抹额际冷汗,常贵有气无力地下令道:“撤,撤退。”

    ***

    钟离仇踌躇满志地站在杜家屯外的小土坡上,观赏着燃烧的战场。熊熊的大火映红了他的脸庞,在他黑亮的眸子里燃起一团火影,点燃了他心头的火种……

    “大当家的,常贵跑了。”一名头目前来禀报,“要不要派出一队弟兄追杀?”

    “不必了。”钟离仇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屑之色,“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样的废物还是留着他的好。”

    “大当家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缴获了许多枪械物资,是否运回野人山大本营?”

    “运回野人山?”钟离仇抬头赫然凝视前方,朗声道,“当然不!告诉弟兄们,不要再留恋什么野人山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不再是野人山上的土匪,而是救民于倒悬的铜钱军,我们的目标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钱花,将满清鞑子驱逐出关外,恢复我汉人的正统江山。等将来有一天,我们坐了天下,你们一个个都是王侯将相,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钟离仇的话像一颗火星投入一堆干柴,顷刻间点燃了这群打家劫舍的悍匪的热情,他们都拥到钟离仇身边疯狂地呐喊起来,而在这伙狂疯呐喊的悍匪脚下,却静静地躺着两千余名屈死的绿营冤魂。

    杜家屯一役,新编湖南第四营二千余人,被活活闷毙在地下,除了常贵率一队亲兵逃过一劫之外,新编第四营几乎全军覆灭。从此之后,满清王朝的正规军队序列里,就再没有出现过湖南新编第四营的番号。

    而钟离仇的半边铜钱会也果然一改以前的作风,杜家屯一役刚结束,便将缴获的大量粮食分发给附近穷苦的乡民,喊出了“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的响亮口号。而连年的兵灾天祸,早已经将许多穷苦百姓逼迫得走投无路,左右都是一死,一些壮年的穷苦人一咬牙便投了钟离仇的铜钱军,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钟离仇的一千余人便变成了两千多人。

    而此时的秦汉,正像暴怒的狮子般,点齐了八百将士准备出征。

    左宗棠在一边苦苦相劝,让秦汉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秦汉却是理也不理,厉声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就是这个道理!他常贵既然敢杀老子的侦察兵,老子就敢砍了他的狗头,我秦汉的兵,绝不能白死!这个仇一定要报。”

    第二十三章 狭路

    秦汉挟怒而来,率部直扑杜家屯,在距离杜家屯不足十里的九里桥,和钟离仇的铜钱军狭路相逢。九里桥的地形很古怪,南北走向的九里山将一块平原一分为二,山的这边看不到那边,当两支相向而进的军队冲上九里山、互相发现对方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撞在一块了。

    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交战的双方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就打了个稀里糊涂。

    秦汉根本没想到野人山上的匪军居然会放弃险要地形而主动出击,所以通常只派出一支侦察队意思一下,那还被杜家屯的常贵逮个正着,十一个人杀了十个,只逃回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秦汉这次挥师前来,不是来打铜钱军的,而是来找常贵替部下报仇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派出尖兵,八百多人乱哄哄向着杜家屯蜂拥而来。

    同样的,钟离仇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秦汉的军队,他的探子早上还回报说秦汉仍在十里滩驻守操练,不想下午便凭空出现在了九里桥。所以,铜钱军也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双方主帅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

    “他***,秦汉的人怎么到了九里桥了?”钟离仇暴跳如雷,对负责侦察的将领破口大骂,“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传我将令,让弟兄们一鼓作气打垮眼前这伙官军,生擒官军营官者,赏白银一百两。”

    当负责开路的先锋哨长同样将遭遇匪军的消息报告给秦汉时,秦汉虽然略感意外,却并没有多少特别的表情,只是不耐烦地吼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打他娘的。”

    左宗棠看了看双方的架势,有些担忧地向秦汉道:“秦将军,匪军势大,足有两千多人,我军人少,是否先避敌锋芒、择机再敌?”

    “来不及了。”秦汉应道,“敌我双方已经搅在一块了,用刀子切也切不开,撤退的命令一下,士兵们拼命的底气一泄,这仗就真不用再打了。左大人,麻烦你在这里替卑将督阵,卑将率亲兵先去干掉匪军的中军本阵。”

    不等左宗棠回答,秦汉已经策马冲出了后阵。

    “弟兄们,都给老子听着,跟老子向前冲,杀光这些丧尽天良的土匪,替老百姓除害!”秦汉策马大喊,眨眼间已经冲进了战场,三名铜钱军的匪兵见秦汉穿戴整齐,策马跨刀,想来定是官军中的大将,便呐喊着围了上来,争抢这头功。

    秦汉的眸子里腾起一股杀机,猛地一夹跨下战马,人马像闪电一般标前,腰刀已经化作一道银虹,呼啸着从三名匪军的颈项间划过,人头抛飞、热血激溅,三名匪军还没来得及递出一招便已做了秦汉刀下亡魂。

    刘昆和铁汉军两人紧跟在秦汉左右,见秦汉身先士卒又如此勇猛,不觉浑身热血沸腾,怪吼连连将腰刀舞得雪花一片,三人战马所过之处,匪军如波分浪裂,竟无人能挡片刻!受到主帅的激励,新编第六营的绿营官军士气大涨,刀法使唤起来竟是比平时训练时还要顺畅许多。

    左宗棠骑马站在后阵,看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厮杀场面,渐渐地看出了一些门道。

    秦汉屯兵十里滩,这半个月来的残酷训练已经渐渐地显出效果来。

    若以刀法熟练、阵形严整来说,新编第六营只怕还不如以前的练营兵,但以刀法的狠辣和士兵的狠劲来说,第六营却已经远胜之前的绿营官军。眼前这伙官军绝对是左宗棠生平仅见的虎狼之兵,他们悍不畏死,所使刀法只有进攻,绝无半丝防守,有些士兵既便是倒在了匪军的刀下,只要一息尚存,便会继续挥刀战斗,躺在地下劈砍匪军的双腿,有的士兵被匪军捅破了肚膛,拖着青紫色的肠子兀自不要命地劈砍厮杀……

    热泪不觉盈满了左宗棠的眼眶,自幼至今,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激动的场面,热血汹涌下,左宗棠大喝一声,也拔出腰刀,策马加入了厮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湖南新编第六营的第一仗就这样不期而至,从营官秦汉到每一名普通的士兵,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他们几乎是本能地投入了激烈的战斗,在秦汉的率领下,士兵们将平时训练中的狠劲自然而然地带到了真正的战场上,竟一举将缺乏正规训练的铜钱军杀得落花流水。

    “大将军,弟兄们顶不住了,快撤吧。”军师罗远图眼看铜钱军节节败退,被官军杀得难以招架,心知大事已经不济,便上前劝说钟离仇逃命。

    钟离仇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这一仗寄托了他的所有希望,可现在看起来,基本已经没有获胜的可能了,除非能够发生奇迹。

    奇迹!

    钟离仇咬了咬牙,厉声道:“老子不甘心就这样战败,老二,你率亲兵队马上准备反击。”

    钟离恨大喝一声,拔出腰刀,在他身后,一百名精锐的匪军严阵以待。

    “大将军不可。”罗远图急得一把抱住了钟离仇的双腿,急声道,“留得青山在,何悉没柴烧?队伍打没了,将来还可以扯起来,可亲兵队可是我们铜钱军的骨干,一旦打没了可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钟离仇厉声吼道,“弟兄们,跟老子杀呀。”

    罗远图从地上爬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钟离仇兄弟率领最后一百名精锐的匪徒冲进战场,一股颓丧的情绪袭来,他心知铜钱军已经完了,以后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半边铜钱会了。默然地脱下身上的衣服,罗远图抓起一把污泥涂在脸上,侧身躺倒在了路边的烂泥地里……

    钟离仇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在他眼里,绿营兵一直是伙贪生怕死的老爷兵,除了会仗着人多势众瞎咋呼,一遇上真正的硬仗,马上就会作鸟兽散,之前的三次官军围剿,无不如此。总是来时气势汹汹,回时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所以,他才会雄心勃勃地主动出击,誓要将孤出十里滩的秦汉一部消灭以壮声威。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出兵之前,无意中抓获了王老四这个叛徒,洞悉了常贵这个笨蛋的阴谋。杜家屯一役,铜钱军大获全胜,常贵的第四营几乎全军覆灭。远近乡民闻讯云集景从,局面真是前所未有地好……

    这样的时候,他钟离仇如何甘心失败?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眼前这伙官军明明在人数上都要比他的铜钱军少!莫非绿营兵在一夜之间增强了战斗力?钟离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判断。

    钟离仇兄弟带着一百名精锐匪徒加入战争并没能扭转铜钱军的失败,在绿营兵凶猛的攻击下,一百人很快便损失了一半多,钟离仇兄弟只能率领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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