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第4部分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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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攻克天险雪花山的郭祥,这就是那位遇事总有办法的永远欢乐的人物!只有孩子,才能像他哭得那么专心。有一只水鸭,大胆地飞到他的身边觅寻鱼虾,把头深深地探到湖水里,他都没有发现。有一个藏白帽子的同民老头,经过他的身边,他躲闪不及,就捧起湖水.装作洗脸的样子,眼泪还是照样地流到那碧清的湖水里

    102第一部山雨去』。。

    “我应随给她写一封信。”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爱我也罢,不爱也罢,我的这颗心,应该让她知道。”

    他擦擦眼泪,掏出他那个写满了武器、弹药、军歌.以及各班发生问题的小笔记本.用那支蹩脚钢笔唰唰地写起来。虽然平时给文化教员作一篇文,使他深感头痛,现在却写得很快,不一时就写了好几页。

    写完之后,他翻来覆去地看。

    “多可耻呀!”看到第二遍的时候,他忽然骂了自己一句。“什么祝你幸福!这不是搞破坏吗?如果自己真心爱她,为制么要妨碍她的行动,使她精神不安呢?营长是我的老战友,为什么要影响他们的关系呢?这是一个共产党员做的事吗?  …”

    他抓起那封信,几把就扯得粉碎,把它狠狠地掷到湖水里去f、

    “告诉你,今后再不许想她!也不许做出任何对营长不利的事情!”当他在乱麻一般的思绪中严厉警告自己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小窗上流进来清泉~般的晨光。103魏巍立集·求方(t第十章分别

    郭祥辗转不能成寐。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大妈家辞行,告知她明天回部队去。大妈心如明镜,一听就知道是昨天的消息使他急了。

    “你是怕打不上仗!”大妈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不?”

    郭祥笑了。

    杨雪正在梳头.听说郭祥要走,嘴上叼着发卡儿,从里问屋走出来,说:

    “我也要走!咱们俩就伴儿。”

    “你马卜走!”夫蚂生气地说。

    “走就走!”女儿分毫不让,“形势一时一个变化,我还怕落后哩!”

    郭祥正要劝杨雪多fk几天,大妈瞅着他说:

    “傻小子!我问你明天足什么h子?”

    “中秋节呀!”郭祥说。

    “是呀!”大妈说,“你出去r十三【『q年儿,明天是八月}五,撂下你妈独自个儿吃泪泡西瓜,你想想是什么滋味儿∥’

    郭祥沉默不语。

    “就这么定了!”大妈决断地说,“吃好吃歹,明儿个在家团圆团圆。后天一早儿,我送你们俩上车,任你们飞上灭去!”

    他们就这样取得了协议。

    郭祥回家对母亲说了。母亲原本也是这个心意,只恐怕拗儿子不过.没有敢提.现在听…兑儿子晚走一天,自然欢喜小尽。她

    104第一群…雨把儿子的破衣褴袜找出来,该洗该补的,紧赶着做。另外,还托金丝给儿子做了一个小棉坎肩儿,准备在秋深冬初棉衣还没有发下的时节,好套在单衣里面。郭祥也抓紧时间,打场,抹炕,还把那个发黑的破风箱,也修理了一下,好使母亲日后做饭,少花一点气山。

    中秋节,招引着家人的团聚,也容易给孤零的老人们增添兀端的悲凉。郭祥惟恐母亲想起那些悲惨的往事,就灌了两斤白酒,约请r大妈一家,金丝一家,小契一家共度佳节。这一晚秋风飒飒,月色满院。郭祥一开头就讲了几个有趣的战斗故事.特别是中秋夜袭占敌人据点吃西瓜吃得全连跑肚子的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笺。最后,郭祥又偷偷告诉小契,叫他四西瓜时切一个奇数。按民间旧俗,在西瓜中部插花切开,如果瓜牙儿的数目是个奇数,一年内就会有添人进口的喜事。这一晚,小契切瓜时,果然母亲不言不语带着异常虔诚的神态注视着。小契在西瓜的绿皮上刺成了锯齿形,然后用力分成了两半。母亲就悄悄地数起来了,当她数到第九个时,望望郭样,脸上充满了微笑  ……总之,这一晚母亲特别高兴,郭祥的部署取得了圆满的胜利。

    第二天一早,郭祥就收拾停当,准备起程。他和杨雪本来打算徒步走,大妈坚持要雇一辆大车,面且说已经雇妥了,郭样只好等着。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米,直到小晌乍了,还不见影儿。郭祥急了,就跑去问大妈。大妈说:“想是赶车的吃饭晚了,你且回去耐心地等他~会儿。”郭祥只好回家等着,看看天已近午,又跑去追问大蚂。大妈只是笺,也不答话,问得急了,才忍不住笑起来说:

    “小子,人都说你嘎,我看比起你大妈来,还是缺个心眼儿!”她笺r一阵,“放心吧,等明天再不让你们走,我就真是落后分子儿r。”

    次口一早,果然街r响过一阵清亮的铜铃,一辆乌乍在杨家

    105魏巍文集·东方(上的门i'停住。

    郭祥和母亲走到大妈门口,一看赶车的还是老亨,而那匹小青骡子,已换成一匹又高又大的黑骡子.屁股蛋子圆墩墩的。像黑缎子一般明亮。

    郭祥跟他打过招呼,带着笑嘲弄地说:

    “你倒挺发财的,不几天就倒腾了这么一匹漂亮骡子!”

    “光拉脚能挣几个?”他撇撇嘴,“前几天我跟你们村长拉了几趟鲜货,倒挺顶事。”

    郭样母子到大妈家坐了一会儿,等杨雪吃完饭,才一同提着包袱上车。这时候,除r小契、金丝、老秀等几家知近亲友,街坊邻台来送行的,也很不少。人们纷纷慨叹着询问着一些类似的话:

    “出去了这么多年,怎么住了几天就走了?”

    “人家惦着工作哩,”有人代替回答说,“人家连长,还管着一百多号人哩,哪能像咱们似的!”

    “什么时候再回来呀?”又有人问。

    “别问这扯淡的话吧,”有人反对说,“当兵打仗,山南海北,这哪有个准儿!”

    “嘎子兄弟!”一个大嫂说,“你二十大几啦,再回来.可得给我们带回来一个!要再是这么一个人.我们可不能让你进村儿!”

    人们笑着,问着,郭祥笑着,应答着。有时唰一类问话,甚至要回答好几遍。在杨雪那里,也围着一群人,大都是些老婆、媳妇和姑娘,嘁嘁喳喳更没个完。

    这时候,本村最老的老人郭老驹,也扶着拐杖挤了过来,满头白发,胡子白得像银条似的。他早就100岁开外了.可是每年老对人说是98岁。他也挤到郭祥的身边来了。

    “老爷爷!”郭祥连忙亲热地招呼他,“您身子骨儿硬朗呀矿

    “就是牙口儿不大好使r!”他指指自己的嘴。

    】06第一部山雨

    “您多大岁数儿啦,老爷爷?”

    “98啦!”

    人群里马上扬起一阵轻微的笑声。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瞅r大伙一眼,又往前迈了迈,抚着郭祥的肩头,鹱缓地说:

    “小孙孙!别忘丁咱这个家!我这个孙子媳妇儿.”他指指郭祥的母亲,“一个人在家过日子,不容易!…·”

    郭祥的母亲眼里噙着泪花。

    “老爷爷!快让人上车吧!”人们纷纷地催促着说。

    “我嘱咐他几句!等他下次回来,我怕就见不上了。”他神态庄重,一字一板地|兑,“小孙孙!咱们郭家,我记事儿,就没吃过饱饭。这几年,才扒上了碗边儿,吃上了舒心饭。这不容易!你在外头当兵。要好好看着,别叫洋鬼子、国民党再回来!他们再回来,只有等死,我是再也跑不动丁…·”

    “你放心吧!老爷爷11,郭祥热血沸腾,在人群里高声说道。

    “老爷爷!快让人上车吧!”人们叉催促着。

    “好,你上车吧!”老人叹息了一声。“多好的孩子!要是他爹活着,能看见他,该有多好!”说过,一滴老泪洒在车道沟旁的灰土里。

    “别提他r!”郭祥的母亲用表袖拭拭跟泪说,“要不是他用鞋底子死打,孩子怎么会那么小就跑出去!”

    人们都心里难受,也埋怨老人多话。

    小契看见这种情形.马上分开众人,摆手让郭祥、杨雪r年。叉走到郭母的跟前说:

    “嫂子,眼里别老出rl啦!叫我说,这两鞋底子打得好:  …鞋底子打出了个功臣,再一鞋底子叉打出了个连长。要是俺爹活着,我还想叫他打两鞋底子哩!”

    人们笑起来。郭祥的母亲也拭去眼?目。空气变得舒缓了些。

    郭祥、畅雪上了车。老亨把鞭梢一扬,马车刚开始走动,郫

    107魏巍文蒙尔方祥听见一个阴刚隆气的声音说:

    “嫂子,别哭啦。棱子出去个二头二卜年不回来,那算什么!这是为人民服务,是光荣的!”

    郭祥一看,是地主谢清斋。原来刚才他背着个粪筐子,站在对面门台上看热闹,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到人群里来了。

    “唷!”郭祥喊了一声,把骡子止住。

    “你说什么?”郭祥瞅着他问。

    “哦,哦,侄子!我刚才听说你走。也赶来送送!”谢清斋满脸是笑,点头哈腰地说。

    “我问你,刚才你说什么?”

    “我,我,”他咂咂嘴,“我说你荣任了连长,又是人民功臣,真是太光荣啦!”

    “光荣不光荣,只要打倒那些吃肉不吐骨头的家伙就行!”郭祥冷笑着说。

    “那,那个自然!”谢清斋流露出得意的神态,“你走得这么急,敢足世道有点不平妥吧?”

    “不平妥不是也很好吗'你这个粪叉子,就可以变成文明棍儿了。”郭祥又冷笑了一声,指着他对众人说,“你们大伙瞧瞧.凭他这个样儿还想变天!”

    大伙瞅着他那尖嘴猴腮,小胳膊细腿的神气,瞅着他那穿着破缎子背心背着粪筐的架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别逗笑啦,侄子,”谢清斋隐藏起内心的激怒,“咱们都是一个屯场。我就是担心笑国的飞机大炮,怕咱们抵挡不住!”

    “那你等着瞧吧!”郭祥响亮地说。

    “好,我等着。下次回来,我请你喝胜利酒!”

    “那太好了!”郭祥指着他说,“如果我碰到你们家的团长,我会把他送到俘虏营里,叫他束风凰堡陪我们喝!到那时候,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08第一部山雨

    人们笑起来。

    郭祥从老亨手里抢过鞭子,啪地摔了一个响脆,车开动了。

    秋风飒飒,铜铃爽爽。现在,这辆花轱辘马车,已经载着我们的年轻人,离开了凤凰堡奔向西南。

    按常情说,一别多年的故乡,一别多年的父母,匆匆一面,叉即刻离去,该会有多么的惆怅和眷恋!可是我们的年轻人哪,在他们的远方,还住聚着另一个家庭,另一个世界。这个家庭,就是他们的战斗大家庭,在这个家庭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阶级友爱:这个世界,就是他们为革命理想献身的世界,而且,惟有这种一往无前的献身精神,才是他们的道德规范。他们就是在这个家庭,这个世界里长大的。尽管这个家庭经常与困难结伴,与呼啸的风沙和漫天的火光为邻,但他们离开r这个伟大的战斗集体就不能够生恬。也许在战斗的间隙里,他们想过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父母,也想过有一天能够回到他们的身边,吃几个煮鸡蛋或是煎小鱼吧;可是当他们真的回到家里,呆上三五天也足够r,冉要延长,就从心里烦了,腻了,仿佛是住在旅店里的生客。这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更其渴念的倒是那个战斗的家,倒是自己的首长和同生共死的伙伴。离开了他们,离开了斗争,就不能生活f去。何况今天,当远方又起了一场浩大的战争!

    凤凰堡村西,有一大片垂柳围绕的水塘。送行的亲人们,站在水塘岸上,刚才连他们的倒影都看得见,现在马车拐上西南,就被那一簇簇的树丛影住了。杨雪正要转过头来,只见大乱从一片大麻子地里钻出来,向这边慌慌张张地跑着,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花狗儿。

    杨雪挥挥手,朝着他喊:“大乱!你来干什么?”

    “送你们一截儿!”

    大乱一边跑一边答话。等离得近了,才看见他背着一个小背包儿,斜挎着一个褪了色的军用挎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

    109魂巍文集…东方(上什么。他迈着大步,显出一副战士行军的英武样子。两个小脸蚩绯红绯红。那只小花狗一时舐他的脚跟,一时又跳跃着赶到他的前面,回过头向他摇着尾巴。

    郭祥用手点着他说:“说实话,你倒是来f什么?”

    “送送你们哪!”他眨巴眨巴猫眼,“送你们到周各庄我就回来。”说着,就要伸手扒车。

    杨雪从车厢里欠起身子,止住他说:

    “你别蒙人儿!说,你倒是干什么·”

    “嘿,”他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多年不回来,人家送你们一程就不行吗!”

    “别装蒜啦,”郭祥笑了,“你这鬼名堂我一看就破!到r周各庄你说送梅花渡,到丁梅花渡你说送固城车站,到了吲城车站你又要送我们到部队,体是想让我们把你带到部队里去,是不?”

    大乱脸上显出两个小酒涡儿,羞涩地笑了。他摆摆手:“好,算你猜对了!说干脆的,给你当通讯员你要不要7”

    杨雪故意装出卜分严肃的样子,斥责地说:

    “你给娘说了吗?体给爹说r吗?像你这无组织无纪律的兵,哪里也不能要!你就是跟到固城,也不给你买火车票!”

    大乱投有料到这最厉害的一着,脚步不由地慢下来。,那只小花狗就凑上去舐他的脚后跟。

    郭祥也绷着脸说:“兄弟!你要听话,等明年我回来,保准把你带去。你要不听话,我通知所有的部队,哪个也不收你。”

    大乱在车下有气无力地走着,哭丧着脸,抬起头问:

    “要是你说的话不算数呢?”

    郭祥把腿一拍:“那你就骂我是小狗子好了。”

    大乱迟迟疑疑地停住了脚步。车走远了。

    等大车赶出很远很远,只要回头一望,还可以看见在那秋天的阔野里,站着一个背着小背包儿的孩子。他呆呆地在那儿站

    l_o第部山雨着.那只小花狗还在舐他的脚后跟哩。

    杨雪鼻子酸酸地说:“说良心话,我真喜欢我这个弟弟。要不是可怜我妈,我真想把他带出去锻炼锻炼!”

    郭祥点头同意:“要放到我们团里打几个滚儿,战斗作风准错不了!”说过,朝老亨背上拍了一掌,催促着说:“怎么样?我来替你赶一程吧11,

    “算啦,嘎子兄弟,我知道你那一手!”老亨嘿嘿笑着,惟恐郭祥再使什么花招儿,就在猎猎的秋风中扬起鞭子,骡蹄子踏着落叶,发出了急雨般的响声…·魂巍文集东方(e第十一章路上

    风凰堡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在发黄的树丛里。这时候,也许还有人在那里站着吧.也许还有人踮着脚尖在瞅他们的亲人吧;可是我们的年轻人,心里想着的却是远方.远方……··

    中秋已过。地里的庄稼大部分收割完了,这时的平原叉显得是多么地开阔哟。只有贫农们小心留下的三五株晚熟的高粱,箍曳着火红的穗子,点缀着平原的秋色。

    “真是!不同家想家,家来不到三天就腻味啦。你说是不是,嘎子?”杨雪盘起腿儿坐在车厢里,尽量把她穿着白胶鞋的脚压在腿底下,中秋过后的早晨,风已经很有些凉了。

    “谁说不是!”郭样吊着腿坐在前面车沿上,“一家来,第一天热乎.第二天就蔫乎r。门口转到屋里,屋里转到门u,直矗矗当街一站.没事拉叉的。像是叫牛笼嘴拘着似的。”

    这时候,从北方靛蓝色的天空里飞过来一群大雁。杨雪用手一指:

    “你瞧,这大雁也像咱们这些当兵人似的,今天飞到这里,明天飞到那里。”

    “这话也对。”郭祥说.“不过咱们是哪里艰苦就到哪里去,这大雁倒是专找寻不冷不热的地方。”

    那群大雁已经“咯儿嘎、咯儿嘎”地飞到头顶上来了。杨雪仰起脸儿目送着它们,轻声唱着:l】2大雁大雁排齐咧后头跟着你老姨咧大雁大雁排好咧,后头跟着你姥姥咧第一部山雨

    郭样立刻想起,这星他们儿时常唱的一首曲儿。那时候,他们总是手拉着手唱着,来欢迎欢送那从故乡田野上飞过的雁群。

    她一直把大雁目送到很远的地方,才转过脸来说:

    “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常唱的这支小曲儿吧?”

    “你既是不喜欢我,还提这干什么?”郭祥心里懊恼地想。

    杨雪以为他当真想不起来,就咯咯地笑着说:

    “哈哈,连这你都记不得了?”

    “真是记不得了。”郭祥乘机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

    真是最快乐的人也有烦恼的时候。我们的郭祥一向是多么快乐的人呀,真是人走到哪里。笑声跟到哪里.如果他那嘎祥儿引不起你发笑的话,那就不成其为嘎子了。可是你瞅他现在,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多难受呀。

    “究竟她是一个傻姑娘呢,还是装糊涂呢·”他又第几百次向自已提出这个叫人困惑的问题。郭祥想道:说她傻,她比谁不机伶呵!而且肯定她是有心计的。当她还是一个洗衣员的时候,她就能够说得出上百个药名。即使她周围的人,也|兑不出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她只不过是往病房里送送衣服,医生身边站一站,药房里转一转,说说笑笑,完全是一副心不在肯的祥子,可是就在她那眼角一撒一撒中间,那些知识,早已经印花布似地印在了她那灵巧的心上。对郭祥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晚会。那次,师里的文工队到团里来演戏,演出那天下午,一个女队员突然得了急病,不知准出的怪主意,就把她临时“借”去了。她那时候还不识多少字,不能看剧本读台词,导演急得满头是汗,只好一句一句教她。临演出+台词才刚刚教完,全体演员都为她捏一把

    11 3魏巍文集东方(上汗,心里噗嗵噗嗵地跳。结果,竟出人意外,不仅台词上没出什么大差错,而且她演的这个地主家的使女被赶出来的时候,表演得是多么真挚动人呵!她的泪真的流下来了。当时坐在台下的郭祥,掏出手绢儿,竞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一能说她不聪明吗?可是,这位百伶百俐的姑娘,为什么,为什么对于一个长期倾心相慕的人的情感,就没有察觉呢?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讲出口来呢?哼,她必定是瞧不起我。我以后不要理她就是。可是,正像往常一样,每想到这里,自己就叉为她辩解;“你不要那样想,那会屈冤人的!你一个男子大汉,自己还讲不出口来,为什么倒去怨恨一个姑娘呢?”想到这里,他就暗暗对自己说:“郭祥呀郭祥!过去有那么多好机会,你偏偏一字不谈;现在生米已经快做成熟饭了,你还嘀咕这些做什么!”想到这儿,气得他把腿一拍,懊恼地说:“你真是一个混球儿!”

    糟糕!郭样一时没注意,竞说出声音来了。

    “你说谁是混球儿呀?嘎子!”杨雪问。

    “我是说……”郭祥抓耳挠腮的,“一个小虫子钻到我耳朵里去了。”说着,他就用手指头往耳朵里乱抠。

    “别乱掏呀,”杨雪欠起身来着急地说,“让我瞅瞅!”

    郭祥连忙摇摇手说:“不要紧,它自己会爬出来的!”

    车轮滚滚,思绪纷纷。郭祥投有注意,马车已经上r堤坡,下面就是大清河的一湾清流。在贴近岸边的水面上,漂着不少早落的柳叶。

    “可是,可是…”郭祥继续想着,“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呀!我本来是准备向她提出来的,谁知道正要开口哩,事前没有任何迹象,就突然起了那么大的变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有了机会,我还是问她一问。”郭祥就这祥做了决定。

    一路上,人少车轻,赶得很快。中午略略打了个尖儿,太阳大高,就赶到了固城车站。

    114第一部山雨

    说是车站,其实除了一处票房,几家骡马大店,跟普通的乡村没有多少区别。两个人图节省,就将家里带来的烙饼让店家烩了烩,只出了个油钱。饭后,因为离上车还早,就到村头溜弯去了。

    村南有两三棵老梨树.叶子红得耀眼,怪叫人喜欢。两个人就随便坐下歇着。远处有几家农户正在忙着打场。

    “看起来+”杨雪说,“今年的大秋还是很不错的。”

    “不错。”郭祥随口应和。

    “你们营的庄稼也很不错吧9”

    “不错。”郭样叉说。

    “领导生产怕很不易吧?”

    “头一年开荒,一点半点困难还断得了!”

    “你们…你们营长的领导怎么样?”杨雪的脸红了一红,不过红得不算厉害。

    “他,损有办法。”郭样满口称赞地说:一面心里暗想,“你瞧,她到底把她高兴的话题引出来了。”

    “别夸他啦。”杨雪撇撇嘴说,“要说战斗,工作,他是有一套;要说生产,恐怕他不在行。”

    “你瞧,一提他.她高兴得眼睛都放光了。”郭样想道,“我不如就趁这时候,把那个问题问她一问。”

    他摘下帽子来,摔了摔土,装作很随便的样子问道:

    “小雪。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俩到底是怎么样摘成的呀?”

    “这个…”杨雪低下头咯咯地笑了一阵,“这有什么好说的!”

    郭祥又带笑说:

    “我记得你说过,就是天皇老子你也不谈这个问题。大概…一这是烟幕弹吧!”

    115魏巍文黄东方(上

    “怎么是烟幕弹呢7”畅雪笑着说,“一入伍,我就有爱人r,可热呼哩!”

    “谁7”

    “姓文。”

    郭样想不起一个什么姓文的.忙问:

    “他叫什么?”

    “他叫文化。”杨雪又咯咯地笑了一阵,然后收住笑说,“说真的,那时候我真迷l它了。你想想,一人伍,全班就数我文化低。有一回军邮交给我一封信,我就拿着到班里太吵太嚷:‘这是谁的信哪,快来拿呀!’人们一看,就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笑得愣乎乎的,原来这就是我的信!连自己的名儿都不认识,多惨哪!我想,我要不好好学习,我就跟不t革命的发展,将束要变成废人了。我就下了决心。你知道,那时候,我一天要洗几十什血衣,晚上还要烫了,整了,只有天亮以前,悄悄起来,点上灯学一会儿,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再说那时候,我才十六七,懂得什么叫恋爱!有一次,我和护士大刘病了,留到后方,孔医生就托人给我送来一大包苹果,我一看那苹果真好,一气就吃了两三个。那大刘就龇着牙笑,还说:‘小杨,孔医生为什么单单给你送苹果呀?”我一想,对呀,这么多女同志,为什么单单给我送苹果呢?你瞧,我那时候儿多傻,想都没想一下就把人家的东西吃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接到了他一封信,里面写了那么多的碜话;我瞧着,瞧着,就哭起来了.连饭也不吃了。政委把我找去,问我哭什么哩,我把信一甩说,‘你瞅瞅吧。’政委一看哈哈太笑,他说:‘小杨!你这个小姑娘,还不懂得这个,每个女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你不同意,拒绝他就是了。’他最后还告诉我,j衄该学一点对付这种那种情况的办法,我这思想就武装起来r。追求我的,还真是不少,有当面献殷勤的,有派警1j员束给我送胜利品的,有借谈工作为名找我个别谈话的,还有一味死

    116——镕一口瞅你、死缠你的.通通叫我一个~个地顶回去了。从此以后.他们就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我是‘攻不破的堡垒’!”

    “嘿,看起来我当时没有向她张几儿,还是对的。”郭祥心中想道,接着又问:“以后呢7”

    “以后,”杨雪笑着,从地上拾起一片红叶,卷着卷儿,“我这‘堡垒’不就叫他给攻破了吗!………·到底人家聪明人是有办法。”她瞅着那片红叶微笑着,音调里充满了赞赏。

    “什么时候‘?”

    “那也难说,”杨雪说,“我自己也是不知不觉的。  …那还是我在团卫生队工作的时候,虽然也听人说他这好那好,我根本就不在心儿。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卫生队瞧病来了,我还是不在意,一直低着头在那儿练字。正在写着,写着,听得背后有人随:‘这小鬼学习可真努力!’我回头一瞅,原来是他笑吟吟地偷看我写字哩。羞得我就连忙把字捂起来了。他说:‘小杨,拿过来让我看看。’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像狗爬似的。’他又亲切地说:‘别小资产了,谁也要经过这个过程。我刚才看你写了好几个错字。’我看他挺庄重,不像是跟我打喜诨的,就把手挪开了。他弯下腰来,看得可严肃可仔细哩,接着就掏出钢笔,把错字一个个改了,一笔一画,比文化教员改得还认真哩。改过以后,说还有要紧事,就急急忙忙走了。我想,这人多亲切呀,多热情呀,人家虽说是营首长,一点架子都没有。隔了几天,他又瞧病来了.一见我就热情地说孙杨,这几天学习怎幺样?’我就把学习中遇到的困难跟他讲了。他说:‘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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