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第8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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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佑丹使夏之前,便已通过种种途径,略略了解到西夏国内的政治斗争——西夏国内固然不存在“亲辽派”,划分西夏的政治势力,只能以其宋朝的态度与西夏国王的态度来区别。而二者在某种程度是重叠的,即对宋朝表示出艳羡的思想,愿意亲宋的,往往便是支持夏主亲政的;敌视宋朝的,往往便是支持梁太后的。

    萧佑丹自知以一介使者的身份,绝不可能改变西夏的政治版图,唯一成功的可能,便是给予梁太后一派足够的支持——有时候只需要是口头上的便够了,以得到梁太后与梁乙埋的认可。

    所以,梁乙逋主动示好,萧佑丹便已从中嗅出了一丝味道。与梁乙逋建立较好的私人关系,对自己的使命,有百利而无一害。

    “在下听说大王曾经出使过南朝,还曾见过石越?”梁乙逋看起来已经有点醉眼迷眬了,他一手搂着一个美女,投出去的筹已经没有一支能中的。

    萧佑丹笑道:“那已是几年前的事情。”

    “大王以为南朝如何?石越又如何?”梁乙逋说一句顿一下,打一个嗝,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是萧佑丹怀疑他随时可能倒下去。

    “南朝繁华之地,不过民不习战,看似庞然大物,实则弱点甚多。”萧佑丹故意不以然的说道:“石越虽然了不起,但亦不能有逆天之术。”

    梁乙逋摇头道:“大王只怕是看走眼了,宋军之悍勇,不可轻视。”他虽然没有打败仗,但与宋军苦战,却也颇吃了不少苦头。

    “那是战不得法。”萧佑丹轻易地笑道。

    “如何是战不得法?”

    “南朝素善守城,善阵战,若其据城而守,列阵而战,吾辈焉得胜之?贵国一向作战,过于依赖铁鹞子,喜用骑兵冲锋。却不知骑兵运用之妙,只在其快捷。”

    “请大王赐教!”梁乙逋虽然酒醉,倒没失了礼数。

    萧佑丹笑道:“敌列阵东向,吾击其西;敌列阵南向,吾击其北。此是骑兵之妙。若敌军强,阵列齐整,我便远遁之。待其不阵不列时,吾再击之。又我契丹骑兵,首重射术,举刀冲锋,不过旁伎尔。”

    梁乙逋心中其实也不是很看得起契丹骑兵——毕竟上次西夏军将契丹军击败,还没过多久呢。不过萧佑丹所说,却也有一定的道理。此次西夏军败在宋军手中,除了宋军似乎早有防备,准备充分外,吃的最大的亏,便是与宋军正面决战。骑兵的机动性几乎一点也没有发挥出来,而骑兵冲锋陷阵的招数却又被宋军破掉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梁乙逋自失地摇了摇头,又喷着酒气笑道:“大王不愧是上国名臣。受教了。”

    萧佑丹笑笑,举起酒尊,二人笑着对饮了一杯。

    梁乙逋用手抹了下嘴,又笑道:“大王出使敝国之意,在下也已听闻。在下斗胆,敢问大王,既欲敝国与上国一道夹击杨遵勖,却不知事成之后,能许敝国什么好处?”

    第二卷《权柄》第八集肆伐西夏第八集肆伐西夏第16节

    更新时间:2007…1…816:05:00本章字数:6088

    萧佑丹万万不料堂堂西夏国相之子,居然会在外国使者面前有这样粗俗无礼的举动,要知道契丹虽是所谓“蛮夷”,却一向自诩为文明之邦,对礼仪素来看重,其国与宋朝交聘,虽然以前有时候也自居大国强者,经常会有蛮横无礼之时,但种种繁琐礼节,却是从来都不会缺一星半点的。而其国大部分的贵族,谈吐举止,也是十分文雅。象梁乙逋这样粗鲁的举动,在外交场合,很可能就会被解读成对本国的一种侮辱。萧佑丹此时虽然不至于立即翻脸,心中却也是鄙夷之心大起,言语之间,便生硬起来。

    “好处?我大辽灭掉杨遵勖之割据,对贵国便已是最大的好处!”

    梁乙逋愕然道:“上国消除割据,于敝国又有何好处可言?”

    “梁将军还在梦中么?夏国转瞬便有亡国之祸!”

    梁乙逋眼皮一跳,却借着酒意,故意嘻嘻笑道:“大王未必过于危言耸听了。敝国虽小,却安若磐石。”

    “梁将军果然如此以为?”萧佑丹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梁乙逋的眼睛。

    梁乙逋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干笑道:“敝国虽逢大败,但是宋朝若劳师远征,却未必有多少胜算。”

    萧佑丹凝视梁乙逋良久,才缓缓移开目光,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便是本王白走一遭,两国结盟之事,休要再提!”

    梁乙逋不料萧佑丹说翻脸就翻脸,不由愕然,呆道:“大王何出此言?此事尽可从长计议。”虽然对辽国他从来不抱任何幻想,但是此时与辽国结盟,对于稳固他梁家的政治地位,甚至是稳固西夏的军心民心,都是很有好处的。只不过,梁乙逋以为萧佑丹千里而来,显然是有求于西夏的,因此才想讹些好处。

    萧佑丹悠悠笑道:“梁将军果真以为我大辽对杨遵勖没办法么?杨氏将死之人,不过在西京引颈待戮而已。有贵国相助,吾能平之;无贵国相助,吾亦能平之!我大辽收复西京道,消除割据,实是对贵国有益耳!将军试想,若能平灭杨氏,则辽夏连为一块,互为呼应,南朝虽有兼并贵国之心,但却不免要投鼠忌器。若是杨氏不平,是使南朝可以为所欲为也!”

    “大王所言甚是。”不知不觉间,梁乙逋便心甘情愿地掉进了萧佑丹的圈套中。

    萧佑丹向梁乙逋欺了欺身子,又沉声道:“况且,当今之势,纵是夏国无眉睫之祸,然梁将军一族,却只怕是祸不旋踵!辽夏结盟,于梁将军一族,有百利而无一害。”

    “吾家又有何祸?大王言过其实了。”梁乙逋不自然地笑道。

    “与南朝战,屡战屡败,国中岂无怨言?夏主岂无失望?”萧佑丹虽然对西夏国内的情况知道得并不多,但他据理推测,却全部中的。他观察梁乙逋神色,知道自己说中,又继续说道:“假使夏主为碌碌无为之庸君,则不必论。但若夏主意欲有为,岂会无他想?设使国中再有忌恨梁氏之辈,则谓无腹心之祸,吾不信矣!”

    一席话说得梁乙逋毛骨耸然,连酒意也消了几分。他并非没有危机感,但是毕竟念及本族内有太后之助,外握兵权,足以震慑异己。所以担心也是十分有限的。此时听萧佑丹说起,再细想国中形势,顿觉危机四伏。

    “若果真能与大辽结盟,则不仅可使国相威望大增,亦可震慑群小。”萧佑丹傲然道:“纵果有谋反叛乱之事,我契丹之威名,足以使贵国大部分首领懂得自己要选择哪一方!”

    梁乙逋心中大以为然。但是他也深知,若是一点表面的好处也捞不到,便要冒着激怒宋朝的危险,这般便宜帮辽国打仗,在国内只怕也交待不过去。他望了望态度强硬倨傲的萧佑丹,一时间竟是进退维谷。

    熙宁十一年,四月十日,大宋同天节。

    除了例常的庆祝活动之外,上尊号,献祥瑞,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也趁着这个时候冒出头来。赵顼虽然屡次下诏,拒绝群臣上尊号,并且禁止各地进京献祥瑞,但是马屁活动并非几道诏书就能杜绝的,更何况是拍皇帝的马屁。既然皇帝禁止各地进京献祥瑞,那么送贺表进京总可以吧?毕竟向皇帝报告祥瑞,这是谁也禁止不了的事情。

    剑州奏闻:本州木连理。

    饶州奏闻:长山大雨,降“菩提子”,其状类山芋子,味香而辛。并附:明道年中曾发生类似事件,预示当年会大丰收。

    泌阳奏闻:本县甘棠木连理。

    卫真县奏闻:本县洞霄宫枯槐生枝叶。

    又,某县奏闻:木根有“万宋年岁”四字。

    又,沅陵县奏闻:江涨,出楠木二十七根,可为明堂梁柱。

    又,某县奏闻:某民伐薪,树中有“天下太平”四字。

    又,某州得石,绿色,方三尺余,当中有文“尧天正”,经验视,“尧”字下有“瑞”字,实为“天正尧瑞”。

    此外,诸如栏木生叶,园池生瑞木,柏树开花,紫薇木连理,甚至一座山上大小石头全部变成玛瑙,芦荻中生出九斤八两类似灵芝祥云的金子……诸如此类种种奇闻异事,如蝗虫一样扑天盖地的从各地寄至京师。

    总而言之,赵顼过个生日,便导致了大宋天地之间异象频生……至于各地歌功颂德的文章,堆起来简直如果一座小山。有人甚至公然在奏章建议皇帝应当封泰山!

    而除此之外,各地之守令进贡给皇帝的寿礼,无不是费尽心机,一份比一份奇巧,一份比一份贵重。其中最为吸人注目的,便是凌牙门都督蔡确与归义城都督狄谘的贺礼:二人都是满满一船的奇珍异宝!其总价值达到数十万贯!

    这二位都督的礼物,让整个大宋朝廷都为之震动。但是蔡确与狄谘却都是迫于无奈——并非二人想要显摆,而是蔡、狄二人素来不和,兼之曾布与薛奕也知道他们的底细,此番皇帝三十岁生日,加上国力日增,对西夏又连打两场胜仗,全国官员都可着劲的拍马屁,二人又哪敢落后?一个“不敬”的罪名,无论是狄谘还是蔡确,都担当不起。

    当然,在这股大拍马屁的风潮中,也还是有一定数量的异类存在。

    比如苏轼给皇帝的生日礼物,便只有一抔泥土,一副字画。

    刘庠给皇帝的贡品,则是一副描写陕西路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画卷。

    而当朝宰相吕惠卿的贡品,只是一张新印的熙宁交钞。

    ……

    身子稍稍好转的曹太后与高太后,在内侍的指引下,检视着种种贡品礼物,二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丰富。她们身后,跟着皇帝赵顼与向皇后、朱妃、王妃,以及回到京师不久的柔嘉。柔嘉似乎长大不少,比起以前的调皮,竟显得沉稳许多。这种变化,曹太后与高太后表面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却都感觉到有点心疼,与柔嘉从小亲密的皇帝,更是暗生悔意。三人都以为是那处分过于严厉了。因此,柔嘉回京后,虽然没有了封号,两宫太后与皇帝皇后,反而更加宠爱她起来。

    “不料官家过个生辰,竟能发笔小财。”曹太后看着蔡确与狄谘那长长的礼单,忍不住开起皇帝的玩笑。

    皇帝瞄了礼单一眼,笑道:“看来归义城与凌牙门的差使,着实做得。”

    曹太后笑了笑,在那些奇珍异宝面前,并没有驻步,反而在苏轼的礼物面前停了下来。

    “这份寿礼,倒极别致。”

    赵顼笑道:“偏还有御史弹劾苏轼沽名钓誉,是为大不敬。”

    “做皇帝的,有民有土便够了。”曹太后又指了指刘庠的寿礼,道:“若依哀家看来,便是这两份寿礼最为珍贵。”

    “朕亦以为然。”赵顼望着刘庠的那副画卷,叹道:“朕为万民之父母,若不能致太平,是愧对天下。”

    “官家确是个英明天子。”曹太后柔声道:“天下太平,不是树木里生几个字便可得的。”她的身体虽然略见好转,但总之是一日不如一日,曹太后也是自知天年不久,对赵顼寄予的希望便更多。

    “娘娘的教诲,孙儿定然牢记在心。”

    曹太后忽想起一事,又问道:“听说石越前日上表,要求官家下旨,让那个说满山石头变玛瑙的县令,限期三个月,将满山玛瑙全部送至广州出卖?”

    “确有此事。”说起此事,不仅赵顼,连带高太后、向皇后、朱妃、王妃都笑了起来,柔嘉亦忍不住侧耳。

    “这可为难那县令了。”曹太后笑道。

    赵顼笑道:“石越说得也有理,这献祥瑞之风,无助于教化,反害淳朴。朕早想找个机会惩治一下,但却总是上下相瞒,让人无可奈何。”

    曹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她心里自是雪亮:石越这一招十分阴狠,那个县令除了自杀以外,恐怕不太可能再有别的生路了。她心中虽有几分不忍,却终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只笑道:“水至清则无鱼。献祥瑞之事,自古便有之,虽然多是荒诞不经,但亦难于杜绝。无非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要官家不好这个,官员得不到好处,自然不会再献。”

    “娘娘说得甚是。”赵顼笑着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种事情,若不杀鸡儆猴,绝难杜绝。赵顼并非全然不信天地,不信神灵,只不过在王安石的影响下,这种信仰早已非常有限。但无论他信不信神,他也绝不可能相信自己过一个生日,就会搞得天下神异百出。

    在皇帝看来,这已经是欺君了。

    “却不知石越的寿礼是什么?”一直注意着柔嘉脸色的王妃,忽然好奇的问道。她早就听到过种种传闻,以她的冰雪聪明,柔嘉那沉稳外表下的些微动作,便足以让她明白一切。

    果然,她问出之后,柔嘉眼中便闪过一丝关注之色。

    赵顼笑了笑,朝李向安呶呶嘴。李向安立时便将一副卷轴捧了过来。

    “又是一副画么?”

    赵顼笑道:“打开看看便知道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石越献的是什么。

    两个内侍缓缓的将卷轴展开,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副地图!地图的右上角用楷笔写着:“西夏山川形势图”!

    曹太后与高太后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露出担忧之色。

    而皇帝却望着这副地图,喜笑颜开。

    西夏生辰使李乾义,不那么严格的说,也算是西夏的宗室。西夏内部政治斗争极其血腥残酷,与夏主的血统关系过于亲近,本身便是危险的代名词。而李乾义得以在西夏国中平平安安地占据一定的高位,完全是因为他是李彝超的后代,与夏主的血缘上隔得非常非常的远。所以,李乾义才可以一面享受所谓“宗室”的虚名,一面平平安安地当官。这个中年官僚,虽然精擅各种礼仪,懂得汉、契丹、西夏三种文字,但是却是个毫无原则的人。在西夏国内他便游走于夏主与梁乙埋之间,处世相当的圆融。

    在这个关键时候,夏主秉常派遣他这样的人前来宋朝拜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称得上是“物尽其用”。

    宋朝对西夏的态度,可以说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李乾义一行进入陕西之后,可以说受尽冷遇。宋军派了两都的兵士“护卫”他们进京,一路上都监视得死死的,在通过关隘要道的时候,更是故意将使团夹在中间,在两旁高举旗帜,挡住他们的视线——这种毫无必要的举动,其实表露出来的,是赤裸裸的敌意。

    而他们一路上的食宿,虽然有恩旨,待遇并未降低,但是各地驿站的态度,却倨傲得让人难以忍受。经过各州县时,宋朝官员们也是十分的傲慢。

    因此,未出陕西,李乾义便已知道这一行绝不轻松。

    秉承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思想,李乾义厚着脸皮,嘻笑自若的从陕西到了汴京。而入汴京之后,他才发现一路冷遇其实不过是刚刚开始。

    辽国自然不必论,宋朝一直视辽国为可以平等相处的大国,对辽国的外交礼仪从来都是特别的,李乾义自然不敢去比。但是这次宋朝竟然将西夏的待遇,降到了高丽国与大理国、吐蕃以及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什么注辇国之后,仅仅与交趾国并列,略略高于南海地区那些闻所未闻的小国!

    这几乎是公开的羞辱!

    李乾义试图力争,得到的却是生硬的回复:若是不满意,你们可以回去。

    李乾义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忍气吞声接受了这个待遇。

    但是四月十日,诸外国、属国、蛮夷使者在紫宸殿道贺之后,宋朝皇帝在偏殿单独接见了大辽、高丽、大理、吐蕃、交趾、注辇、蒲甘七国使者,各有赏赐,却独独拒绝了李乾义。

    李乾义对此行终于彻底绝望。他已经做好了一事无成,打道回国的准备。但是老天好象成心和他开玩笑,便在此时,驿馆的宋朝官员却带来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消息:陕西路安抚使阌乡侯石越奉旨接见他。

    都亭西驿。

    李乾义打量着闻名已久的大宋陕西路使阌乡侯石越。三十余岁,身材修长,面容削瘦无须,一身白袍十分的干净整洁。李乾义知道石越身上的这种袍子:没有宽大的袖子,裁剪得十分紧身,前摆与后摆都不是很长,却分得很开,更便于骑马与射箭。他的头上也没有如一般宋人一样戴帽子,反而似秦汉普通士人一样束发——这种装束,让人显得多了几分英武,而又不失儒雅,在宋朝年轻的士子中非常流行。

    这个人,绝对是东朝极有“权力”的人物。

    “贵国上表所提诸事,皇上都已知晓。”石越朗声说道:“在京兆府常驻使节一事,朝廷以为此时并非适当时机,暂不考虑;绥德城以及附近诸寨归属,此本是朝廷之土地,亦不必再议。朝廷对横山蛮夷之惩戒,亦与贵国无关,无须再言。朝廷以为可商议者,惟俘虏与互市二事。”

    李乾义张嘴正在辩驳。石越又说道:“以上诸事,贵使虽然有苏张之舌,亦请免开尊口。皇上圣意已决,断不会再改。若要朝廷改变心意,请贵国日后勤修贡事,谨守臣节,方有转圜之机。”

    李乾义一肚子话被石越硬生生逼得吞了回去。只得说道:“石帅明鉴,除了俘虏与互市之外,至少请朝廷停止在边境用兵。如此,敝国才能少安。”

    “那便要请贵国率先约束边境将领。”

    “此事恐非一国之错。朝廷若不示之以诚,敝国上下,实难心安。下官来时,已知朝廷在平夏城附近修葺城寨,各地兵力频频调动……a”

    “此特为防盗尔,贵使不必多疑。”石越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贵国屡次挑衅,方自遭败军之辱。朝廷以德治天下,对天下万民,皆一视同仁。虽夷狄之邦,皇上亦以之为子女。盖人之常情:子女不孝,不过略施薄惩而已,足下回覆贵国国主,请不必多心。”

    第二卷《权柄》第八集肆伐西夏第八集肆伐西夏第17章

    更新时间:2007…1…816:05:00本章字数:6006

    第十七章

    自居为他国之“父母”,将修葺城寨布署兵力称为“防盗”,这又岂是能让人“不必多心”的行为?但是石越的语气与神态,却分明告诉李乾义,这并非是言语可以改变的事情。

    宋朝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难道宋朝真的有了灭掉大夏的实力与决心么?

    如果宋朝果真已决意灭夏,那么无论如何,至少也要拖延他们的时间……

    正当李乾义在心中几乎已经做了最坏的判断之时,一线希望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

    “朝廷并非容不下夏国。”石越的语气略有缓和,“西北之地,朝廷取之无用,远不若南海诸国富庶,且有通商之利。”

    李乾义听出了石越话中的暗示。

    不要说薛奕是在宋、辽、西夏都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也不必说在汴京正传得无比离奇的两位海外都督的寿礼,只要曾经读过宋朝的报纸,就知道在宋朝的确这样的舆论——几乎每份报纸上,都曾经有人撰文呼吁,认为宋朝既然在西方和北方受阻,就应当改变方向,向南方积极扩张。这些人出于现实性的目的,认为西北苦寒,并不适合农业,花很大力气打败一个游牧民族,又会被新来的取代。远远不如环南海地区,物产丰富,土地肥沃,适于耕种,而人民亦更加驯服,兼有通商之利,虽然也有缺点——瘴疬盛行,但相对而言,总比北方要划算得多。这些人因此将南海诸岛称为“大宋之后花园”。

    这种观点提出之后,在宋朝朝野得到了无数的呼应者。

    宋朝的内敛性,本质上不过是一种被限制住后的假象。他并非不想扩张,这个帝国,在他的每一个方向,都曾经有过扩张的尝试——只是因为本身的问题没有解决好,导致了向每一个方向的扩张,都遇到克服不了的阻力,而不得不表现出“内敛”。

    如今有一个方向已经向宋朝打开了大门!

    李乾义心中怦然一动,他听说过,宋朝海外有如此局面,几乎是石越一手开创。他不会相信宋朝对大夏不抱野心,但是每一个大夏人,其实在内心深处,都相信宋朝要灭亡西夏,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若宋朝果真想将注意力转向南方,也并非不可思议。而石越抱持这样的政见,更是合情合理。

    那么,宋朝也许并没有非要灭亡大夏不可的意思。

    “朝廷恩德,敝国君臣尽皆感戴。”李乾义谦卑的说道:“敝国愿永远朝廷之藩蓠,为朝廷镇守西北。”

    “是么?”石越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李乾义,意味深长地问道。

    “敝国愿永为朝廷之藩国。”李乾义诚挚地重复着。反正“信义”二字,对大夏国从来都不重要。

    石越又注视李乾义良久,方缓缓说道:“然则朝廷绝容不得一个时有叛乱之心的藩国!”

    “敝国对朝廷,并无贰心。”

    “这种事,言不如行。”

    “是……”

    石越望着李乾义,嘴角流露出讥讽的笑容,他冷淡地打断了李乾义的话,道:“足下虽然如是说,然则夏国国相却未必如是想。”

    李乾义心头一震,不禁抬头望着石越。

    “梁乙埋屡次冒犯朝廷,其不仁不义不忠不信,朝廷断难信任。某此来,特为请足下转告夏主,若梁氏当政,除互市与俘虏二事之外,余者一律不必多谈。卧榻之侧,朝廷必不容此君酣睡。若夏主能内除国贼亲政,推行汉制,外则亲附朝廷,勤修贡奉,朝廷必可既往不咎。为臣为贼,请夏主自择之。”

    石越说完,也不管李乾义的反应,起身抱拳,说声:“告辞了!”便扬长而去,只留下李乾义在那里怔怔地发着呆。

    赵顼回到睿思殿,还在想着石越献上来的“寿礼”。

    是不是要让石越回陕西,赵顼还在犹豫不决。他托着腮子,想起和几个臣子的对话。赵顼首先询问的是吕惠卿。那日在崇政殿,众人退朝后,赵顼独留下吕惠卿,委婉问起石越的去留。吕惠卿回答道:“石越可任枢密使。”赵顼当时便有一丝心动,石越担任枢密使,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来枢密使之重,足以赏石越之功;二来枢密使一职,也足以让石越大展拳脚。但是三十多岁任枢密使,宋朝应当是没有先例了,而石越在军队系统的威望……赵顼并不相信石越会谋反,他也记得有一次与石越谈论史事时石越说过的话:使霍光生于操、莽之世,霍光固然未必会为操、莽;然若使操、莽生于光之世,操、莽却未必不会为霍光。这段话让赵顼记忆深刻并且深以为然。只要有足够的外在制约,曹操、王莽,也可以成为名臣。何况是石越?所以,大臣之间的平衡与相互制约,是非常重要的。三十多岁便成为枢密使,虽然眼下也有足够的人来制约,但若从长远来看,却非常危险。做为一个非常爱读书的君主,赵顼可以说明于史事——他清醒地知道臣子的寿命长于君主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所以,吕惠卿虽然不避讳他与石越之间的嫌隙,秉持着公心推荐石越担任枢密使,这一点难能可贵,但是这位宰相的见识,却毕竟不及长远。

    在石越过于耀眼的光芒下,赵顼亦不免有点忽视了他的宰相。他哪里知道吕惠卿这一招可谓是煞费苦心——他早就料定了皇帝的心思,才提出这个不可能被采纳的“合理”建议。而万一被采纳,对他也并无损失,这不过是“驱虎吞狼”之策,借此激化石越与文彦博的矛盾,并顺便将石越置于一个更容易招到嫉妒与忌讳的地位。

    不过吕惠卿的用心埋藏极深,若非在心中对他已经有了深深的偏见,绝难识破。

    赵顼询问的第二个人便是枢密使文彦博。

    文彦博的才干与见识都毋庸置疑。但是他的策略,却永远偏向于传统。拥有更多权限的安抚使,虽然受到种种制约,但毕竟是对宋朝固有国策的一次挑战。对此文彦博虽然并不反对,但却始终抱着谨慎的态度。如今陕西路的大捷,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安抚使制度的成功,但同时也加深了他的疑虑。虽然文彦博并不认为应当从安抚使制度上后退,但他认为谨慎一点始终是不会错的——以石越此时的威信,已经不适合久镇地方了,尤其是同一个地方。虽然石越到陕西的时间不过一年,远远谈不上“久”。

    所以文彦博给皇帝的建议是:六部尚书的任何一个职位,或者转任河北安抚使,都不失为合适的处置。

    赵顼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文彦博的想法,有点谨慎有余,进取不足。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始终是解决西夏!

    从这一点来说,文彦博的确远不如石越与吕惠卿那样懂得皇帝的心思。也许,他不是不懂,而只是不想迎合。

    但不管怎么样,文彦博的建议,并不能让皇帝满意。

    “官家。”王贤妃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赵顼的肩上。

    “唔。”赵顼随口应了一声,忽然脱口问道:“爱妃以为让石越当什么官好?”

    王贤妃怔住了,她没有想到赵顼会问她这种问题。停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妾身是女子,不当干预朝政的。”

    “哦,也是。”赵顼点了点头,心中有点惭愧。此时他突然有点了解为何历史上会有这么多后宫与内侍干预朝政之事——皇帝若遇到什么疑难,想询身边亲近的人的意见,实在是一种很难抑制的冲动。

    每个人都有需要向最值得信任的人征求意见的时候。但这种感情,却极容易被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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