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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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越叹了口气,心里苦笑道:“王元泽也算是才智之士,转移视线这样的千年以后的政客常用的手法,他现在就用得这么纯熟。”他却不知道这是御史中丞蔡确的主意。

    不过做为石越来说,桑家其实并不仅仅是盟友的关系那么简单,在某种意义上,桑家是石越在那个时代的“家”,所以对于李丁文把桑家放到算盘上来算计,他一直很有点反感与抗拒。这种“家”的感觉,对于石越来说,实在是相当大的诱惑。因此,对于桑充国,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那种兄弟的感觉,毕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也许就是一个任性的弟弟吧。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石越心里并不想桑充国遇上什么麻烦。

    他故意的淡淡的问道:“那么长卿他们是什么反应?”

    李丁文笑道:“长卿也是聪明的人,虽然欧阳修不在,但是有程颢相助,加上他最近认识了两个人……”说到这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石越笑问:“是何方神圣?”

    “一个晏相公的公子晏几道,文章风流,妙笔生花;还有一个是晏几道的朋友,是个宫门小吏,叫郑侠,听说为人还不错。晏几道和长卿听说相交甚欢,长卿还把他请到了白水潭做助教,在明理院专门讲诗辞文章。”

    晏几道这个人石越当然是知道的,他笑道:“原来是小山呀。”——虽然在他心中,郑侠引起的震动比晏几道要大得多,任何学历史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郑侠,虽是小吏,却是能掀起惊天波浪的人,但石越的修养功夫已很到家,这时他倒能装成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人的样子。

    李丁文笑道:“小晏相门之后,虽然为人清高,不过也是慷慨风流的,和长卿自然谈得来。王元泽那点本事,小晏怎么看不出呢?何况还有程颢在。《汴京新闻》自然是奋起反击,说自己做的事情上合天理,下合人情,公子的《三代之治》与《论语正义》算是被引滥了,什么言论、清议、制衡的意义,扯得天花乱坠。又批评《新义报》即是朝廷主办的报纸,军器监的案子查不清楚不去怪有司,反倒缺罪责给他们这些草民,是荒唐可笑。小晏写了几篇妙文冷嘲热讽,估计王元泽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石越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听李丁文又道:“不过公子你看看报纸就知道,《西京评论》对于《汴京新闻》报道军器监案也不满呢,一方面自然是敦促朝廷要让案子水落石出,一方面却也责怪《汴京新闻》行事轻佻。和长卿又打了一回口水仗。这十几天的日子,实在是好看得很,看看三大报纸互殴,也算是其乐无穷。”说罢哈哈大笑。

    “朝中没有动静?三家报纸把事情又炒出来,蔡确和陈绎的日子不好过吧?”

    “文彦博名义上还能管着军器监呀,他自然与《西京评论》一朝一野,互相呼应。王安石对于这个突然冒了来的《西京评论》,心里恼火着呢,不过现在也不能说什么,民间的《汴京新闻》也有了,朝廷的《新义报》也办了,没个理由说不让人家办《西京评论》,好不容易控制御史台,现在居然变出了一个声音更大的对头,嘿嘿,他现在肯定后悔当初没有坚持把《汴京新闻》扑灭在萌芽状态。韩琦也上书了,要求朝廷彻查此案。现在日子最不好过的,自然是陈绎和蔡确了。”

    的确,陈绎堪称大宋有史来最倒霉的开封府知府了。身为首都市长,身份自然比别的知府要高,可是麻烦也出乎意料的多。

    白水潭案他解决得还算利索,本来以为可以不要再扯上太复杂的政治案件,结果又冒出一个军器监案,明显牵涉到新党、旧党、石越三方利益。他陈绎是办案的能手,一眼就知道这中间有猫腻,可是知道归知道,他敢查吗?风骨再硬,也顶不住这三方的压力呀?何况还有一个御史中丞蔡确从中掣肘。所以一开始他就抱着一个不了了之的想法,慢慢的时间长了,大家就忘记了,结果《西京评论》“旧事”重提,这次把他这个知开封府又推到了风尖浪口。

    皇帝、中书,严辞切旨,要他加紧破案,以安中外之心,而这个案子明明是不能破的。陈绎几次想打主意告病或者干脆请求外放,可是又无法扑灭自己心中那种对功名的渴望之心,在开封府上,升迁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运气好的话,可以进政事堂——这种诱惑,陈绎无法抗拒。所以才勉强坚持到今天。

    “田捕头,有没有什么消息?”陈绎端坐在椅子上,自己不报任何希望的例行公事一样的问着这个新上任不久的捕头田烈武,这小子长得五大三粗,除了公门常用的棒子、朴刀、铁链外,长枪和箭法都相当不错,为人还算精细,平时办案倒是一个帮手,可是这种案子嘛,陈绎也知道不过是做做样子,例行公事的。

    田烈武是捕快世家,爷爷是捕快,父亲是捕快,自己还是捕快,不过他倒是读过几年私塾的,家里对他没什么指望,只想他继续家业,开封府的总捕头,就是家里对他最大的期待了。而他自己却似乎更喜欢带兵打仗,平时也读读兵书——虽然不太读得懂,他是一边听评书一边读兵书,自己琢磨着罢了。但是这种事情他是不敢在家里说的,一说的话,肯定被老头子骂:“兵书兵书,有什么出息?当兵的倒霉着呢,狄相爷怎么样?做到他那份上,还是被人看不起。你本事考文进士,那是祖宗的光耀,当兵还不如当捕头。有本事做到开封府的总捕头,风光着呢,想当年包大人在的时候,我……”然后自然是可以说上三天三夜的吹嘘,其实田烈武明白得很,他老爸当年在包大人手下,不过是平常的捕快罢了,站在堂上喊喊“威武”,自己好歹还是个小捕头了。

    这几个月来,接了陈大人这宗案子,田烈武哪里懂那么内幕,他倒是实心实意的查,可是军器监不是那么好进的,说是说查失窃案,结果档案室总共只让进去过一次,还是有陈大人在场,时间不过一柱香,军器监的人时刻陪着,防贼似的,他当时就想骂:“这么有本事怎么让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呢?”

    不过骂归骂,他还是希望能够破案的。酒馆茶楼妓院商行,四处打探消息,也没有闲着过。结果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想让陈大人提审军器监的人,陈大人也推三阻四,害得他老想要是包大人在,会不会这样?不过后来他算是明白了,陈大人压根就没有想破这案,他也落得清闲几天,不料才想明白要清闲下来,上头又问起来了。把田烈武搞得满头雾水。

    他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大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消息。我估计这样查也不会有消息,契丹狗被几个弟兄盯得死死的,党项狗那边也盯死了。可一点动静也没有。军器监的人我们也盯了梢,半分破绽都没有。依小的看,还得去军器监勘探一回,至少也得提审几个人才成。”

    陈绎心里苦笑,“我敢吗?我要是像你小子这么简单就好了。”口里却只能说道:“很好,田捕头,你继续抓紧,说不定时间一长,有人就守不着口,不小心露出点马脚来。这提审军器监的人,手续麻烦着呢,本官自会考虑,你先下去吧。这个案子你继续盯紧了就是。”

    田烈武告了退,刚走到门口,就听有人进去禀道:“御史中丞蔡大人求见。”

    “快请。”

    ……

    第一卷《十字》第十节吕氏复出(下)

    更新时间:2007…1…816:03:00本章字数:10790

    对于那个长得有点鼠头獐脑的蔡中丞,田烈武一向有点看不惯,老觉得这家伙阴得很。不过人家是朝廷重臣,和自己的身份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下,他看不懂也不敢表露出来,御史中丞这个官,有时候连宰相也得让他三分,自己又算是什么人物呢?

    田烈武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只是觉得陈绎虽然可能比不上自己老头子经常说的包大人,但是也算是个好官,不希望陈绎被那个什么蔡中丞给骗了。他一个小小的捕头,是很难理解当时朝廷中复杂诡谧的形势的。他和大部分老百姓一样,只知道谁是个好官,谁是个坏官。朝廷的法令能够让老百姓过安全日子的,就是好的,搞得鸡犬不宁的,就是坏的。开封府的捕头日子倒还好过,若是别地方的,有时候替官府看守什么东西,如果丢了,是要自己出钱赔的,并不是什么好差使,更何况他田家代有祖训,不许欺压良善,为这个祖训,没少被同僚笑话。

    出了开封府,田烈武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对瞪圆了眼睛的石狮子,想起自己经办的这个军器监火药配方失窃案,真是感觉说不出来的窝囊,真想甩挑子不干了,不过想想家里新婚燕尔的婆娘还要养活,老头子脾气来了,拿着五色棒就打的狠劲,心里终究是不敢的。田烈武不由得很羡慕自己的族叔田琼,他是王韶手下的一员大将,现在正在熙河边上一刀一枪的和那些夷崽子们拼前程呢。前一段听说王将军招降了包顺一伙,现在应当开始大战了吧?

    想到那金戈铁马,鼓角峥嵘,田烈武身上的血液都热乎起来,真是羡慕呀。可惜当了兵还在脑袋上黥字,好象囚犯一样,挣再大的军功也难免被人看不起,自己想要说服老头子,还是别开这个口吧。想到这些,他又不由有点意兴阑珊。哎,还是叫几个人去相国寺边的酒楼喝两盅吧,娘的,听听那说评书讲讲三国隋唐,也能过过瘾。怎么关老爷子那时候,当兵的就这么好呢?只要当上将军就能万人景仰,和现在全然不同。

    田烈武买不起马,平时骑马,都是骑公家的过过瘾,这时候便先回了家,换了便装,就揣了一块腰牌,出门叫了几个伙计,一起往相国寺那边走去,进好的酒楼他们是没有这个钱的,只能随便找个热闹一点的店铺,叫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一边喝点老酒,一边天南海北的扯谈。

    一个叫贾胡子的捕快见田烈武闷闷不乐,满腹心事,不由说道:“田头,你有什么好烦的呀?那案子破得了就破,破不了就算了呗。有什么要紧,你还看不透吗?”

    田烈武也不去理他,猛的喝了一口酒,恨声道:“一点头绪都没有,砸了我们开封府的招牌。”

    旁边一个叫吕大顺的捕快笑道:“我说田头,用得着那么较真吗?你没看出来陈大人根本没有想破案的意思吗?”

    田烈武瞪了他一眼,“这话别乱说。”

    贾胡子哂道:“田头,就你认真。说真的,有什么呀?你去过酒楼吗?听那报博士读读这两天的报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本来这种算完了的,不了了之,结果洛阳有家什么报纸又捅出来了,所以官家和相公才急,陈大人又来催你。实则陈大人还是想拖。”

    田烈武瞪大眼睛不信,意思是你怎么知道这些,他平时是很少去酒楼,“报纸”这东西,听是听说过,但没认真听过,更不用说读了。过日子嘛,要节省,一天几文钱,积起来也能办大事,他更不会去买。

    吕大顺笑道:“田头,和嫂子也别太热乎,偶尔去去酒楼也不会错,长见识。桑公子说服东京一百家商号掌柜,一起出钱办了一百所义学,陈大人还请了皇命嘉奖呢,我家小三子就进了义学,说起报纸,他比我强。那上面什么都有,听听,长见识。”

    贾胡子也笑了:“说来也巧,我也是我家那小子从义学回来吹,才想起去见识见识。桑家公子倒是好人,要不然我也没想过要送我家那小子上学。龙生龙凤生凤,我儿子没有中进士的命。”

    田烈武才二十四,他老子生他就生得晚,他结婚又晚了一点,才一年多,老婆肚子还没有动静,自是不知道这些事。因听贾胡子这样子说,便笑道:“那也不一定,家境贫寒能中进士的人多着呢。你家老大我看就挺有出息的,将来中了进士,也是光耀门楣,比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要强。”

    贾胡子笑道:“桑公子办的义学,和平常的私塾不一样,小子们除了读书识字,还教算术格物,好像还有马和弓,逢双日就要骑马练箭,还学剑术之类,说要文武全材才是英雄。象我们这些人,说起来也就是田头你文武全才了。”

    田烈武听他说义学有这些名堂,本也蛮惊奇的,没想到贾胡子居然说自己“文武全才”,一口酒下去差点给呛着,“你真是不长进,我就识几个字,会写几封信,也叫文武全才?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贾胡子红了脸不说话,他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便是“开封府”三字,连在一起他就认识那叫“开封府”,要是拆开了,他一个都不认识。田烈武能写信,还看过书,在他看来,的确是“文武全才”了。他实则也是因为自己不识字,所以桑充国一办义学,他立即把就儿子给送了过去。

    三人冷了一会场,各自喝着酒也不说话。

    忽听田烈武似自言自语说道:“究竟是哪个龟儿子偷了配方呢?”

    吕大顺冷笑道:“田头,别想了。你家世代捕快,回去问问你老爷子,看看他见过什么飞仙剑侠不?我做了捕快十多年了,各地也跑过,什么案子没听说过?可真像军器监防得那么严的地方,说外贼有这个本事,那是唬老百姓的。”

    田烈武心里一震,“若是有内鬼,偷这个火药配方有什么用?”

    “是啊,偷这个火药配方有什么用呢?按理说,感兴趣的也只有那些胡狗子了,可是各国使者我们都盯得死死的。没见过可疑的人和他们接触,除非是朝廷中人,那我们也查不到。”吕大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说。

    “要是有人偷了配方,根本不是想卖给敌国,只是偷偷烧掉,你们就算把夷人使者盯得再紧,也没有用吧?”

    “谁?”田烈武迅速把目光锁定一个白袍儒服的男子,那个男子坐在靠墙的一张桌边上,自顾自的喝着酒,虽然是在这种市井嘈杂之地,可是他那种飘逸的气质却让人觉得此人非常人可比。

    那个男子旁若无人的喝了几盅酒,理都不理田烈武一行人,就向外走去,似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他们存在一样。

    吕大顺见他如此猖狂,正在发作,却被田烈武一把拉住,“不要冲动。”田烈武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年轻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的说道。

    送走蔡确之后,陈绎算是彻底明白了朝中各方的意见。

    虽然蔡确没有明言,但是他的语气中,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的——可这可能吗?只要结案,就要上报大理寺复审,然后还有审刑院,还有中书省批驳——石越检正三房公事,就明摆着有一个刑房公事,这件事做得不漂亮,他随时可以发回来,要求重审。铁案,哼哼,铁案是这么好办的吗?

    但是陈绎也不是傻瓜,他不比田烈武这样的小捕头,搞不清朝廷中的政治风向。沈括、孙固都不是白痴,军器监两个月就把账目烂成这样,固然一方面是因为军器监刚刚创建不久,账目混乱,但是很明显,肯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后面操纵,他无法想像军器监中有多少人参预了这件事!火药配方失窃,陈绎做过现场堪查,外贼可能性为零,百分之百的是监守自盗——沈括不需要盗、孙固有必要盗吗?军器监中档案的看守,凡有可能接触的,都有嫌疑,一个个查吗?只怕这些嫌犯还没有查到一半,自己的乌纱帽就先保不住了。

    皇帝在召见吕惠卿时,问到过此事。听说吕惠卿的回答是“内紧外松,欲速不达”,以这个八字为破案之要。陈绎冷笑着,这个“内紧外松,欲速不达”,说白了,依然是个“拖”字诀。这个办法也是他陈绎想要的,能拖一日算一日。

    但是吕惠卿和他陈绎毫无交情可言,他这样表达意见,要么就是他有意识在维护什么,要么就是他也在等待时机……

    陈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最奇怪的,倒是文彦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受害最严重的石越却没事人一样的,虽然说跑到江西去了,可是回来几天了,按理说应当有点动静了。

    他却不知道对于石越来说,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不可能再坏了,所以现在“以静制动”,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最多是没有改善而已。他如果自己主动出击,反倒会把自己推到风浪口上,毫无必要。更何况便是石越本人也知道,这个案子破不得,如果破了,必然对会朝局产生极大的影响。而做为一个政治家,首先要考虑的不是真理与公理,而是利益,他必须站在一个更全面的战略高度来考虑整局棋的下法。

    “所有的人都想拖,除了文彦博。”陈绎不禁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么就如诸位所愿吧。”

    报纸叫得再响,始终是报纸。文彦博不识好歹,只怕在朝中愈发的呆不下去了,他的日子指日可待。陈绎在心里冷笑。

    在那里计算着军器监案的陈绎,自然不会知道从江西回来后的几天,石越在做些什么。

    把欧阳修《五代史》遗稿交给朝廷之后,石越向皇帝提出了一个要求——把三阁之内的皇家图书馆藏书按一定的手续分批分时段借给白水潭学院抄录副本,帮助白水潭学院建立一个图书馆,其中有价值的版本,在申请朝廷同意后,用来出版,利润白水潭学院与朝廷五五分成。至于欧阳修的《五代史》,自然是第一批之列。

    赵顼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这始终是一件好事。而且他最近对白水潭学院的印象渐渐变得好起来。

    这件事说妥之后,石越就开始回中书省上班——不过连王安石也看出来了,这几天石越下班比较积极,而且一下班就走得没影,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要不是石越最近处理公务越来越熟练,估计王安石就想找个借口训他一顿了。

    石越这几天的确处于兴奋之中。

    在汴河边某处,一座隶属于三司盐铁司铁案的作坊内,建起了四五座高炉,工匠们按着设计好的图纸用耐火砖仔细的盖好这些一对对的高达两丈有余的高炉,高炉两侧各开一个口,一个是水力鼓风器的风口,一个是出铁口。在高炉之旁,则是一米多高,形状低平,横截面近似扇形的平炉——相比高炉而言,这个建筑更加奇怪,不去说用耐火砖建造的一格格的蓄热室,就是这设计形状,工人们就根本没有见过——当时高炉炼铁技术已有相当的积累,所以对于研究者来说,高炉技术并不困难,无非是选焦与对耐火砖做一些试验罢了,最重要的是鼓风机的改良。另外就是高炉的容积太小——所以研究者们设计了双高炉。但是平炉炼钢技术和没有被最后采用的转炉炼钢技术就让研究者们吃过无数苦头——最典型的用固态燃料试验时,有时候炉渣会阻塞蓄热室,从设计到改良平炉的构造,研究者们付出艰辛的努力。

    在高炉与平炉之外,铁矿石、焦炭、鼓风机、水车、还有骡子,一应俱全。半个月前就被调集到此处的工人们,并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什么,偶尔有一些陌生的人来指指点点,观察施工的进度。工人们虽然猜到是要炼什么东西,但也没有什么好奇的,谁知道官老爷们要搞些什么事呢?

    只有到了最近几天,附近的士兵突然多了起来,一个白白净净、身材高大的年青公子和一个身材瘦小的黄脸中年人经常过来观察,工匠们眼中平时很大的官员,见了这两个人都毕恭毕敬的,有耳尖的就听到他们叫这两人什么“史(石)大人”、“曾大人”。跟着这两个大人的,是几个在官坊中很出名的铁匠,还有几个清清秀秀的年轻人——倒似读书人的样子。

    这些工匠们只能从这些表面的现象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很重要,但是重要到什么程度,他们并不知道。

    然而石越却很清楚的知道。

    可以说他曾经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但当沈归田秘密报告他,兵器研究院终于掌握了高炉炼铁和平炉炼钢技术之时,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

    从他担任提举虞部胄案事开始就已经在努力这件事了,大宋最优秀的铁匠和科学家们投入了无数的时间和金钱,石越所知道的试验就有三十多次,虽然每次都不是全无所得,但是开始想增加高炉高度,导致高炉轰然倒塌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虽然知道有很多事情不可以强求,但是石越终是有点灰心,一年的时间过去之后,他已经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搞笑的是偏偏就在吕惠卿入主军器监不久,这样伟大的成就,却终于被那些日以继夜工作、试验的研究者们发明了。石越几乎有点嫉妒吕惠卿的“好运”,幸运的是,陈元凤也好,吕惠卿也好,都把眼光投向了火药——他们被震天雷迷惑了眼睛,陈元凤死死的盯着几个火器研究组,几乎是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希望能够有所成绩,结果却忽视了这些不起眼的铁匠们——铁匠们的试验所,在白水潭附近的河边,和兵器研究院有一定的距离。

    而这些人也表明了他们最基本的立场——详细的资料首先到了石越手中(这也得益于李丁文事先的策划以及发给这些研究者的一笔为数不菲的“津贴”),另一份则做为平常的数据封入了兵器研究院的资料库之中。

    无论如何,石越是不甘心把这样的成绩拱手让给吕惠卿的——但是他同样也不愿意让这样具有很大意义的发明被封存起来,毕竟这项发明在很大程度上会降低钢铁器的成本,促进整个社会对钢铁器的使用。石越始终不能把自己完全变成一个政客,他依然有自己执着的东西。

    于是很自然的,石越选择了曾布,曾布虽然是新党的核心成员却和自己交情一向不错;曾布和吕惠卿的关系相当的紧张;最重要的是,曾布还是三司使——除了吕惠卿和自己之外,官方现在唯一与铁器有关系的盐铁司就归他管。

    检正工房公事石越在职权范围并不大的工部已经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再加上眼睁睁看着吕惠卿步步得势而心怀不满的曾布,新的炼钢技术在军器监之外问世,就不那么困难了。

    “子明,你觉得搞出这些东西来有用吗?”一身便服的曾布对新技术的意义并不是很理解,如果不是相信石越的眼光与能力,以及抱着“反正也是公家的钱,能打击吕惠卿一下也不错”的消极想法,他未必会参预这件事情。

    石越却是一肚子无法抑制的喜悦,他丝毫也没有在乎曾布的疑虑,微笑着说道:“子宣兄,如果成功,仅仅是大宋的兵器甲仗,成本就会降低许多,每年为国库节省的钱,数以百万计,单这一项,就是极大的成绩了。”

    这些理由曾布自然是早已听石越说过,但是对于炼钢一事,他实在是一无所知——当然石越所知的,也不会比他多太多,“能成功吗?”曾布依然有点不放心,虽然是国家的银子不心疼,但是如果失败,让御史知道,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若不是心情极好,石越简直要有点不耐烦,他指了指正在忙碌着的那几个特意想办法带出来的研究骨干,笑道:“能不能成功,得问他们。”

    曾布自然不会傻得去问他们,那在他看来,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尴尬了一会,曾布似有所感的说道:“说起来,子明和王相公倒是很像。这等奇技淫巧之物,愚兄是全然不知道有何用处,而子明偏偏就能看出来有益于国计民生,这般见识,除子明之外,当世惟有相公了。”

    石越心里不以为然的想道:“那就未必,至少吕惠卿肯定明白。”嘴上却笑嘻嘻的回答:“我哪敢和相公比,不过生性喜欢这些事情罢了,不过子宣兄现在可是‘计相’,为国家省钱挣钱,都是你的份内事了,你也终不能省这个心。”

    曾布解嘲的笑道:“计相,嘿嘿,在那些自称‘正人君子’的人嘴里,我不过是个言利之臣罢了。”对于旧党们,曾布是很不以然的。

    这话石越却不方便回答,只好干笑几声,说道:“言利也好,言义也好,只须为国为民,就是道理所在。管别人说什么呢。走,子宣兄,我们过去看看……”

    其实从兵器研究院的报告中,石越已经知道高炉炼铁以六天为周期,每炉出铁一般是四到五吨——石越对这个概念并不清楚,而让他吃惊的是高炉与平炉的不成比例——报告中宣称,平炉以一天为一周期,但一次却可以炼高达百吨的钢水,并且质量稳定——这才是最关键的。既便石越再怎么外行——何况他并不是全然外行,否则不可能给研究院建议——他也知道研究员们在平炉技术上取得突破,堪称伟大。

    但是对于高炉与平炉的产量为什么不成比例,石越却一无所知了。也许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的吧,石越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

    政治家的责任就是鼓励科学家们去发明创造,让科学家们的成绩可以变成效益,为新的发明储备基础知识与人才,而不是对发明者指手划脚。这是石越一早就有的觉悟。政治家把手伸进自己不懂的领域,就一定会成为那个领域最大的危害。

    石越很早就一直在怀疑的问自己,是不是在科学上说得太多了——在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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