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91部分阅读(2/2)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章

“这图早就交给田爷了,上次王姬与田爷说了一会儿话,便让我将图给了他。”伍封点头道:“王姬十分心细,想得可周到。”

    正说话时,庄战来道:“连龙伯和小夫人昨晚巡视时所杀的狼在内,共有狼尸二千三百余只,想不到有这么多!”伍封也大为惊讶,道:“原来昨晚的狼群有这么多头狼?幸好事先不知其数,否则人人心中惊骇,影响士气,怪不得昨晚连箭矢也几乎射完。”庄战道:“是啊,这些狼体形有大,非两三箭不能射死。”伍封大感兴趣,问道:“小战、小鹿儿,你可知道这狼肉的滋味,是否美味?”众女见他又贪嘴起来,忍不住都笑。

    小鹿摇了摇头,庄战笑道:“小人可没吃过,这事得问小刀。他正在看狼尸,小人将他叫来。”他出了帐去,一会儿将庖丁刀带来。梦王姬问道:“小刀,我们的干粮不足,狼肉可以当干粮食用么?”庖丁刀笑道:“小人先前看着狼尸,正有这想法。狼肉算不上什么美味,不过用来当干粮最好,还胜过羊豕之肉。”伍封奇道:“既非美味,为何又说比羊豕好?”庖丁刀笑道:“狼肉十分粗糙,不易消化,非慢慢嚼食不可,以此为干粮便不易饿。羊豕之肉,吃下去便没这么耐饿,是以行程之中,以狼肉为干粮便十分好了。”

    田力道:“可这肉类不易久放,是否也要制成干脯?”庖丁刀道:“那是自然。不过小人想用另外的法子,可让狼肉的滋味好些。”伍封问道:“你有何办法?”庖丁刀道:“内脏是不能要的,先将狼肉分割成长块,正好我们有许多海盐,便以盐腌制,草原上风大,七八日风晒干了,再用枯草之类燃起来烟熏,这狼肉便十分香了,又能久放不坏。晒得越干,越能存放。我们楚地常用这法子,以致肉食可经年不坏。”伍封听得口中流涎,笑道:“我倒觉得用此物来下酒应该还是不错的。”众人又笑起来。

    梦王姬笑问道:“小刀,便这么做。这些狼皮能否硝制用上?眼下已是盛夏,但我们动身的季节不对,耽搁了,只怕冬天才能回到齐国。原以为夏天可到齐国家中,是以没准备多少过冬之物,如能将狼皮制好,每人发一两张,便不怕冻了。”庖丁刀点头道:“王姬说得是,小阳也是这么说,他最擅此道,眼下他与老商正带人剥狼皮,准备硝制。”

    伍封点头道:“看来还要费好些时间,左右是赶不回去,与其路上艰难,还不如先准备充分。这地方甚好,我们便等些日子,等干粮皮货制好再动身。”田力道:“就怕有胡人赶来骚扰,我们人手不多,如果遇到胡人大群的骑兵,只怕吃亏。”伍封忽想起一个主意来,道:“昨晚我与月儿在附近仔细看过,此地周围数十里都没有人。田兄,你带些人出去,在绿地周围插上小旗,将这地方暂圈起来。”

    妙公主愕然道:“夫君莫非想长居于此,将这地方占为邑地?”伍封笑道:“天子将海上的地封给我,这里可算不上,我怎能违天子之旨意?不过先将此地方六十里占起来,万一有胡人来时,也好周旋。”众人见他目光闪动,显是心中已有主意。

    冬雪拿了只信鸽过来道:“夫君,收到了渠公由吴国发来的信鸽。”伍封将帛书拿出来看了看,脸上微微变色。梦王姬问道:“出了啥事?”伍封神情忧虑,道:“越国北上伐吴,已经围住吴都了。”众女都传看这帛书。原来越王勾践这一次誓灭吴国,整肃三军,颁令道:“父子都在军中的,父归;兄弟俱在军中的,兄归;有父母无兄弟的,回去奉养父母;有疾病的赐以医药糜粥。”军中感越王之德,再无后顾之心。越王勾践以此整军五万北上。吴人上下不附、民心愁怨,伯嚭托疾不出,颜不疑率吴军勉力抵抗,三战皆败,退回吴都。勾践由横山进兵,越军虽然只有五万,但勾践在胥门之外筑一城名叫越城,三军每日巡行吴城之外,凡有出城者便格杀,不必围城,仍收围吴之效。眼下正围城之中,吴人上下皆惊,卧不安枕。

    众人微觉吃惊,小鹿也变了脸色。妙公主道:“凭吴王夫差的搞法,上次若不是夫君相助,越国早就灭了吴国。”楚月儿道:“夫君与勾践的三年之约已满,这事情早在预料之中,吴国之事全怪夫差,夫君不必烦恼。”伍封道:“可吴国毕竟是娘亲的家国,先父一心为吴,我怎能坐看吴国宗祀沦丧?”妙公主惊道:“夫君莫非想再入吴国?难道你忘了阳山之火、柔姊姊的事么?”梦王姬正色道:“夫君,自古无不灭之国。不要说吴国现在还未被灭,就算灭了又能如如何?虽然夫君与吴国有千丝万缕的旧情,但吴事全坏在夫差手上,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夫君能救吴一次二次,只要夫差还在,始终改变不了吴国的命运。何况凡事天定,夫君也不必硬生生去想挽回。此次就算夫君能入吴相助夫差,莫非就有把握击退越人么?”楚月儿叹道:“是啊,赵无恤已是如此,勾践比赵无恤可要厉害得多了。”

    伍封道:“我还是要去一趟吴国,就算吴国灭了,宗祀牌位我也得请回来。何况……”,楚月儿会意道:“夫君是放心不下西施夫人?”伍封苦笑道:“是啊,我曾经答应过她,不能出了何事,都要她保全性命,等我去救。”梦王姬不住地摇头,叹道:“夫君可真是的,你这么不辞劳苦,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夫君决定要去,那也不用着急,吴国好歹也曾在黄池争霸,并非三两日能灭的,等应付了眼前的危机,我们再大大方方到吴国去。”伍封忽然觉得有些焦燥起来,恨恨地道:“这个支离益好生可恶!若不是他一路追杀,我们也不会这么耽误行程。”

    晚间伍封正在营中闲走,每见士卒便说几句话,抚慰夸奖,这一路行程辛苦,伤亡又大,是以非得振奋军心不可。这时小鹿走过来道:“师父。”伍封问道:“小鹿儿,有事么?”小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伍封奇道:“怎么?”小鹿静静看着他,缓缓道:“师父,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他一向惜言如金,在平时最多会说“路上小心”,说话从来没有这么长句,伍封愕然之下,笑道:“这是自然。”小鹿点了点头走开,不住回头看他。伍封心道:“这孩子今日有些古怪,是否这一路上勇士死了几十个,想起来伤心了?”

    次日一大早,庄战急急忙忙赶来,伍封等人正在用饭,见他满脸惶急,暗暗吃惊,须知这人向来镇定,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庄战道:“龙伯、各位夫人,小鹿儿不见了。”众人大吃一惊,伍封惊道:“怎会不见了?”庄战道:“小鹿儿每日一早点兵操练,操练之后才用饭,今日却一直未从帐中出来。他的营帐向来不许人进去,小人见用饭时快到了,他还未出帐,只好到他帐中叫他,谁知道进去并不见他,他的大梦刀、衣甲、随身衣物等也不见了。”伍封站起身来,道:“是否他出营办事?”庄战摇头道:“小人问过所有夜值守营的士卒,无一人见他外出,他也没向人说过要出营。”妙公主点头道:“是啊,小鹿儿办事沉稳,从来不会这么没交代的。莫非是那支离益杀了……?”梦王姬道:“支离益若要杀他,在帐中便杀了,何必将尸体带走?是否支离益将他掳走了,用来胁迫夫君哩?”楚月儿摇头道:“不会,支离益是夫君和月儿伤的,剑下的分寸我们清楚得很,支离益受伤甚重,他自己生死还未卜,怎能有本事掳人?小鹿儿的剑术可不差。”伍封点了点头,叹道:“总不至于是他自行走了罢?”

    庄战沉吟了片刻,道:“龙伯,小人本不愿意说,不过小鹿这两天确实有些古怪。”伍封问道:“怎么古怪?”庄战道:“刚到这营中,小鹿便下令不许人进入他的帐中,这两天操练完士卒便入帐躲着,不到饭时不出来见人。那日小人挡了支离益一剑,好半天还气血翻腾,小鹿儿却是被支离益扯脱臂甲,虽然外表并无伤损,小人却疑心他受了内伤,自持壮健隐而不说。”伍封惊道:“此言有些道理,小鹿儿或是不愿意我们耽心。”夏阳道:“怪不得小鹿儿这几天老是找我拿药。”楚月儿问道:“他拿了些什么药?”夏阳道:“除了配好的金创药外,还有三七和仙鹤草。”楚月儿疑惑道:“这就不对了,这都是外伤止血之药。若是内伤,他该向你拿救心丸才是。”

    梦王姬缓缓道:“梦梦倒想起了一个人,或者小鹿儿是替这人治伤。”伍封叹了口气,道:“支离益?”梦王姬点了点头。妙公主惊道:“难道小鹿儿拿药给支离益治伤?没理由,支离益是我们的仇人,小鹿儿怎会这么做?”楚月儿叹道:“小鹿儿不许人进他的帐中,总不至于将支离益藏在帐中治伤吧?”伍封心中虽然也这么猜,但他不愿意相信小鹿竟会帮助敌人,忽想起昨晚小鹿一反常态对他说话,缓缓道:“就算如此,小鹿必有其理由。无论如何,小鹿绝不会出卖我们。既然他今早才走,我们派出人手,四下找找。”

    伍封将士卒四下里派出去找寻,自己与楚月儿还骑马跑到了沙漠中数十里,一连数日,都未见小鹿儿和支离益的踪迹,只好罢了。

    这漠北草原阳光充足,雨水甚少,再加上风大,是以狼肉、狼皮挂着极易风干,狼肉风干后,春雨和庖丁刀带人以草木烟薰,弄得营中肉香四溢,令人垂涎,香气顺风在草原上远远飘去。眼见青草渐枯,好在遍野都是,冬雪看着鲍兴和圉公阳每日牧马之时,便让人割取草料,以备行程。秋风与庄战带人修整鞍甲,加固兵车,夏阳却带了班侍女四下里找寻草药。这四女向来无所事事,眼下各有职司,自觉身怀重任,反而十分高兴。营中之事,大多由梦王姬和妙公主自行处理。

    妙公主闲时也练武技,她见还有些时日,途中酒也少了,她带了不少酒曲,遂在营中以黍酿酒,封于大瓮之中,只等十数日酒成,又制了许多酒曲,不过这酒曲制来甚慢,只怕要一两月之久,配好之后,用铜匣密封。

    梦王姬精研兵法,虽然经验未足,但有伍封指点,由商壶陪着专司营防。庄战随秋风带着人修葺兵车武具,数日便大功告成,只是一路上箭矢耗费不少,在此地除乏良材和铸器,无法再造。庄战自告奋勇,每日引人四下找寻,被他找回不少坚木硬竹,削成细杆,将头修削尖了,权作箭矢之用。

    伍封惯了每日与楚月儿练习武技,这一次行程之中,数番与剑中圣人支离益交手,虽然终能抵御,毕竟武技比支离益还大有不如,是以每日与楚月儿除了找寻小鹿之外,便在草原上练习武技,比以往更勤。他们这么苦练武技,众遁者勇士自然也不敢怠慢,也是勤练不辍。那些寺人侍女本擅武技,也抽空练武习射,连渠牛儿、公敛宏也赶着练武,不敢懈怠。营中外松内紧,表面上人人都放松休养,心里却提防着胡人,遵伍封之令,每日里披甲而备。

    这日午饭之后,伍封与楚月儿练了一会儿空手搏击和剑术后,又策马在营外草原练习马战,二人挥着铁戟长矛,在草原上往来交手,自从黑龙和青龙装上马鞍之后,他们便觉得马战威力增大了不少,此刻交战了二三百回合,甚觉畅快。

    他们珍惜马力,下马休息,将马的肚带松开,放在原上吃草,二人坐在草地上说话,楚月儿因身有“金缕衣”,是以白色的衣甲甚薄,并不碍事,伍封这一身黑甲却甚不方便,索性躺在草地上,两人说说笑笑,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伍封正想起身,偶尔侧面贴地,隐隐听到西北方向传来马蹄之声,微微吃惊,细听了一阵,忙跳起身来,道:“有大队骑兵在四十里外的地方,正移过来。”二人再牵过马来,束紧肚带,整好马鞍,飞身上马。

    二人回到营前,也不进营,伍封将鲍兴叫来,道:“小兴儿,有大队骑兵在西北外三四十里处,多半是胡人,快击鼓号令,让士卒准备,万一胡人有何异动,便好作战。”楚月儿见他并不入营,心知其意,让士卒将商壶和铁勇招来。片刻后三十骑出营,三十铁勇被支离益杀了一个,还剩这二十九人,一个个穿着由越国得来的金甲,挂刀提矛,由商壶引着。

    伍封道:“月儿,我们迎上去瞧瞧。”带着铁勇往西北方向迎上去,越往前去,渐渐听到前面的马蹄身响,驰出二十多里时,便听骑声如雷,前方黑压压一大片骑兵直驰而来。伍封和楚月儿按马停下,商壶在旁边,二十九骑铁勇一字儿排开,站在三人身后。

    那些骑兵来得甚快,飞一般到了近前,伍封见他们大约有七八百人,都是胡人的装束,与代人相似。离伍封等人五十余步时,胡人停了下来,两边排开。三骑上前,当中一人大约二十多岁,身上穿着斑斓虎皮上衣,手上执一根大殳,旁边两人看来是护卫身份,也是提大大殳。

    中间那胡人喝问数句,伍封等人茫然不知其说的是什么,商壶懂胡语,回答了几句,那胡人脸上露出不信之色,不住摇头。商壶扭头对伍封道:“姑丈,这胡人问我们是否是晋人,老商告诉他我们是齐人。这胡人不信,还说齐人怎会大老远到这儿来。”

    伍封笑道:“这就有些难办,不过他既然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只告诉他我们并无敌意就行了。”商壶又向那胡人说话,那胡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叽叽咕咕地说话,商壶回答了几句,那胡人忽然哈哈大笑,连身后的那些胡人也不住哄笑。伍封虽然听不懂胡语,也看得出他们正讥笑商壶。

    商壶忿怒地喝了几声,回头道:“这些胡人问我们是否遇到狼群,我说狼群尽被我们杀了,还有许多狼肉已经吃在肚里,他们却说老商是在吹牛。”伍封摇头道:“这些胡人还真是难缠。老商,你对他们说,这一带是我们的地方,他若是路过,便不要乱闯进来,若是想来瞧瞧,我们便请他喝酒。”

    商壶又向胡人说了一阵,那胡人正在犹豫,忽见西面沙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赶了来,这些胡人脸色立时凝重起来,互相说话,仿佛遇到了大敌一般。

    伍封问道:“老商,他们在说什么?”商壶道:“听他们的言语,好像是有对头赶来打架。姑丈,我们要不要帮忙?”伍封愕然道:“帮谁?帮他们还是帮他们的对头?谁知道他们有何仇怨,我们可不必招惹。”商壶点了点头。楚月儿道:“夫君,若是他们厮杀起来,混乱之下说不好会撞到我们营中。”伍封道:“是啊,别无缘无故地卷进是非。”

    这时,西面大队骑兵已经赶到,足有一千余人,也都是胡人,为首那胡人三十多岁,生得粗壮结实,手上舞着一条铜柄大酋矛,神情十分凶恶。

    这两队胡人各自排开,互相喝叱几句后。那执矛的胡人乜斜着眼向伍封等人看了看,向执殳的胡人喝问,后者不住摇头。商壶笑道:“姑丈,原来这两队人是要争夺一样什么东西,然后大生争执,瞒着酋长来打仗以分高下。这家伙问那年轻人,我们是否他的帮手,那年轻人说不是。”正向伍封说话,那执矛的胡人向伍封恶狠狠喝了几句,商壶怒道:“这人好生无理!”楚月儿问道:“他说什么?”商壶道:“他说,我们既然不是帮手,便要我们滚得远远的。”楚月儿哼了一声,瞧着那执矛的胡人甚不痛快,道:“月儿倒想与他比试一下矛法。”

    商壶闻言,傻乎乎便要向那胡人搦战,伍封忙止住他,笑道:“我们先不要理会,索性退开几十步,看看热闹也好。我看这两人在胡人中大有身份,若随便得罪了,说不好有要打仗,到时候一路回去时便很多麻烦。”他一声令下,众人退开了五十步。

    这时便见两队胡人打起来,一时间沙尘滚滚,人喊马嘶。伍封看了一阵,见这些胡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善骑高手,人坐在马上,就像身子天生地长在马背上一样,点头道:“胡人的骑兵果然厉害。”楚月儿道:“是啊,他们的战马既没有马鞍,又没有蹄铁,仍然如此凶猛,并不下于我们的勇士。”

    胡人双方的士卒相差并不很大,是以一时间难分胜败。眼见越战越烈,刚开始双方还是以拼较高下为目标,未下杀手,此刻战得性起,手上格外出力,陆陆续续有胡人受伤跌下马背。

    双方的胡人首领也斗得十分激烈,那挥着铜柄大酋矛的似乎力大些,却不够灵活,那执殳的十分灵动,却又不及对方力大,斗了良久未分胜败。

    伍封见这二人并无太多章法,铜矛和大殳招式简单,却十分实用,似乎是从小打架由实战中练出的本事。伍封看了一阵,眼见战场上流血渐多,问商壶道:“这两班胡人是宿敌么?”商壶道:“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同是一族。”

    伍封微微吃惊,道:“同是一族,为何会兵戎相见?”楚月儿在一旁跃跃欲试,道:“夫君,我们是否当个和事佬?”伍封见她兴冲冲地想上前,故意问道:“怎么才能当这和事佬?”楚月儿笑道:“月儿上去,将双方的首领擒来,这仗恐怕就打不成了。”

    伍封笑道:“看来你真想与那家伙比试一下矛法,你上去吧,尽快将二人擒来。”楚月儿闻言大喜,拨马上前。商壶忙跳下马,撒开脚追上去。他的铜叉上次被支离益崩断了铜链,已经央庄战替他续接好了。这时拖着大叉跟在楚月儿马后,他脚力甚快,居然能跟上青龙的速度。伍封等人也不以为异,都知道这商壶不喜欢骑射,每有战事,宁愿下马步战。

    楚月儿一骑抢过人群,随手将途经处胡人的兵器拨开,向那两个胡人首领冲过去。这两个胡人哇哇怪叫,都以为楚月儿是来帮对方,互相叱喝,多半是说对方不要脸,要人帮手之类。

    楚月儿刚到二人身前,这二人挥着铜矛大殳向楚月儿或刺或砸。他们这一动手,立时便知道楚月儿不是对方的人,不过并未收回兵器,而是联手向楚月儿夹攻。楚月儿哪将他们放在眼中,长矛上举,将大殳撩开,同时轻摆矛尾,又将那酋矛拨到一旁。这么连撩带拨之间,青龙已经冲到了这二人坐骑中间。

    楚月儿伸出左手,往执矛的胡人身上一推,那胡人来不及收回酋矛,被楚月儿推得后仰,急忙腰上使力,身往前压,以免后跌下马。不料楚月儿故意这么一推,引他前俯,顺手抓住胡人腰间的革带,将他向后甩过去。她这一招便不用蛮力,纯是借力打力,手法十分高明,看得伍封在一旁大声叫好。

    那胡人哇哇乱叫,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失了重心,连酋矛也扔了。眼看向地上摔去,商壶闪了上来,伸手接住,夹在腋下便往回跑。他一手舞叉,格开周围胡人的兵器,大步跑回。自从他随伍封与秦人、巴军、蜀军交战,便与伍封、楚月儿配合甚好,跟在马后专管拿人。

    这时又听那执殳的胡人哇哇乱叫,被楚月儿一手提住,驰马而回。原来他被楚月儿撩开大殳,正佩服这人力气甚大,还未缩回大殳,便见楚月儿已经轻松擒了一人。大惊之下,还未及用下一招,却见楚月儿一手握在笔管铜矛中间,如同顺水推舟,小手横握着细细的铜矛向腰上推撞而来。这胡人先前见楚月儿擒住了对手,心想这人又用此法,自己决计不会上当。猛地仰身,上身平躺,楚月儿的细矛推了个空。这人正暗暗佩服自己见机甚当,忽见楚月儿将矛向上扔起,大惑不解,却忘了楚月儿将矛扔了,手便空了出来,“嗤”地一声,楚月儿的小手已经抓住了他腰间革带,将他拖了下马,手上急抖一下,这胡人浑身剧震,骨为之松,大殳拿捏不住,扔到了地上,浑身软绵绵地一时使不上力。偷眼上看时,正见那细矛掉下来,被楚月儿用另一手接住。伍封远远地又大声叫好。

    楚月儿拨回马头,由人群中冲出来,与商壶一前一后,将二人都擒了回来。众胡人打斗正烈,忽见双方首领被外人擒去,齐齐怔住,片刻后有人发一声喊,双方都住手不战,一齐向伍封这方向追杀过来。

    伍封心道:“这些胡人倒有趣,自己斗得你死我活,一见外人插手,便能联手对外。怪不得胡人分了许多族,并无共同首领,中原人却丝毫奈何他们不得。”他策马上前,挥着铁戟,将冲在前面的胡人挡住。以他眼下的本事,天下间除了支离益之外,无人能抗手,这些胡人怎敌得过他?伍封一戟一个,将冲在前面的胡人了一连震跌马下十余人,众胡人大惊之下,这才不敢追上前。

    伍封拨马回来,刚好见楚月儿手上正施妙技,在马上俯身,将两名胡人背上的“风门穴”点住。此穴被点,上身便不能动弹,腿脚却依然能行。这便省得觅绳来捆扎这两个胡人忽然间上身麻木,仿佛不是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又惊又惧,目瞪口呆。

    伍封见他们张口结舌,忙道:“月儿,你怎点了他们哑门穴?我还有话对他们说。”楚月儿道:“我可没点他们哑门。”伍封奇道:“为何他们说不……”,便听这两个胡人张口哇哇说话,满脸都是惊诧、骇异、惧怕之色。伍封笑道:“原来他们是惊住了,此时才回过神。”商壶呵呵笑道:“他们听了姑姑说话,此时才知道姑姑是女子,敬佩得很。”

    伍封向那两名胡人问道:“你们是一族人么?”商壶用胡语转述过去,两个胡人都点头,又说了些话。商壶笑道:“原来他们是亲兄弟,这长得凶恶点的是兄长,叫乌托巴夫,秀气些的是弟弟,叫图罗巴夫。”楚月儿格格笑道:“这弟弟的名字可难听些,怎会叫‘偷萝卜乎’?”众人忍不住笑起来,伍封呵呵笑道:“还是你那‘天巴图’的外号好听些。”

    这两个胡人听见“天巴图”三字,立时听懂,叽叽咕咕地说话,不住地道:“天巴图、天巴图!”商壶笑道:“他们说姑丈和姑姑是天巴图。”伍封向那两个胡人道:“你们既是亲兄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兵戎相见?”商壶转述后,两个胡人脸上立时显得忿忿不平之色,不住口地说话,又互相说话,说得越来越声大,伍封等人就算听不懂他们的言语,也看得出了二人又吵了起来。

    商壶大皱眉头,道:“他们好像是争一个什么铁音兰兰,似是人名,他们说得这么又快又急,一时间也听不明白。”伍封挥了挥手上的铁戟,两个胡人立时住口看着他。伍封道:“这么说话难以明白,你们二人不如到我营中,饮些美酒,慢慢细说可好?”楚月儿道:“你们的部属伤了不少,最好也随我们去,治一下伤。”商壶向二人说过后,这两个胡人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伍封道:“我们若要杀你们,在这里就杀了,何必带你们走?你们将大军留在此地,伤者随我们前去,如有变故,他们大可以来救。”商壶又将话转述,这两个胡人商议了几句,都点头答应,又向部属喊话,受伤的胡人约有二十多人,都下马走过来,各牵着自己了坐骑,连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的马也牵来,其余的两队胡人却整兵一处,严阵守候。

    伍封暂不解这二人的穴道,带着他们一同回营,都营前时,见营中早已经严阵以待。众胡人入营时,见满营都挂着狼皮和薰得又黄又香的狼肉,惊诧之余,又忍不住流涎。楚月儿叫上夏阳和十个懂药的侍女,将受伤的胡人引入一帐治伤。伍封却将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带到大帐,解开二人的穴道,请他们坐下,让人拿上美酒和狼肉,又让人送酒到楚月儿为胡人治伤的帐中去。

    这时梦王姬和妙公主听说擒了胡人,带着春雨、秋风、冬雪和侍女来瞧,商壶见梦王姬来了,遂到楚月儿为胡人治伤的大帐去,暂为传译。乌罗巴夫和图罗巴夫见众女之美,尽惊得呆了,半晌方醒悟过来,叹息饮酒。

    胡人最喜欢饮酒,但他们虽能酿酒,却不知道怎样制酒曲,是以每入中原,便先抢酒,又寻觅酒曲,回族中后自行酿制。边境的晋、燕国人知道其俗,每每送些酒曲给他们,以求庇护。乌托巴夫和图罗巴夫见了美酒酒便不胜欢喜,连连痛饮,又食些薰制过的狼肉,胡人的饮食粗糙,二人得此薰肉,觉得美味无比,心中大悦。

    梦王姬见他们酒肉用了不少,便开始与他们说话,她本来就会些胡语,又向商壶学过十余天,胡语更好,与二胡人谈起来,勾通毫无不便。二人见美女垂询,无不争着作答,说话良久,梦王姬点了点头,对伍封道:“这二人是嫡亲兄弟,父亲速也台是胡人中最大一族的狼主。”伍封愕然道:“狼主?”梦王姬笑道:“这些胡人并未立国,与代国不同,他们的族长不叫大王、也不叫国君,而称狼主。”伍封道:“这称呼却古怪。”梦王姬笑道:“胡俗与中原不同,譬如中原人以民户来计算丁口,胡人因都住毡帐,便以帐计算丁口,每帐八到二十人不等。这兄弟二人各有五百帐,其父速也台

上一页 返回目录下一章

温馨提示 :长时间看电脑伤眼睛,本站已经开启护目模式,如果您感觉眼睛疲累,请起身眺望一会远方,有助于您的用眼健康.键盘快捷方式已开启,← 键上一页,→ 键下一页,方便您的快速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