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43部分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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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礼!哼,在下平生杀贼无数,也不在乎多几个目无君长的贼子!”

    庖人刀和圉公阳问明了路径,飞车去了。

    众吴臣见他满脸杀气,不敢再说话,默默地跟着他往城南的伍府而去。

    快到城南之时,却见庖丁刀和圉公阳一车跑了回来,二人鼻清脸肿地上前,哭丧着脸道:“大将军,那伯乙不仅不肯搬,还动手打人!”

    庖丁刀向伍封使了个眼色,伍封便知道他们是故意让人打在脸上,否则以他们的身手,怎会这么灰头灰脸地回来。

    颜不疑和任公子猜知这二人是故意让人打伤,心中暗笑。颜不疑故意道:“这就有些过份了!”

    众吴臣也觉得伯乙太过嚣张了些,伍封好歹是大国贵人,齐楚两国之婿,连吴王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伯乙居然公然将他的从人打伤,委实有些不知轻重。正思怔着,便觉一缕寒意从伍封身上弥漫出来,沁在身上,恍然有刀剑近身之感,无不悚然,谁都知道伍封动了杀机,居然连他们这些人也能感觉到。

    便听妙公主怒哼了一声,楚月儿柔声道:“夫君,这伯乙连我的近侍也敢打,一阵间我便杀了他,好不好?”

    她语气虽柔,但众吴臣听在耳中,无不心中凝然。虽然他们看不清铜车帏中人的面目,但从微带楚语的口音中,都猜得出这是楚国的公主,显是也发怒了。

    伍封知道楚月儿向来说齐语,此刻故意这么说,那是暗中表露身份,借以造势。此女和妙公主一样,向来不识诡诈,这定是其身边的叶柔所教了。叶柔足智多谋,最知道心理战术之妙,只让楚月儿发一句话,立时让众吴臣想起了伍封身后的齐楚两个大国,心中生出惧意。

    这也是迫不得以的事,伍封一路上与叶柔商议,知道吴王夫差与伍家有旧怨,大仇人伯嚭又权倾一国,此次到吴国来,不免危机重重,稍不小心便会被人所害,是以非得以雷霆万钧之手段立威,以警吴人不可,更可让吴王夫差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免得他再生恶念。

    本来已过了王宫,但西施的香车却一路跟随,想是也来看看伍封如何收回府第,众吴臣面面相觑,暗暗替伯乙叫苦。

    伍封道:“月公主,看在太宰面上,还是饶他一命吧?何况这是吴国地方,一切还待有司依吴律处置。”

    楚月儿道:“既然夫君为他求情,便饶他一命。”

    伍封先叫让庖丁刀和圉公阳自去车上休息疗伤,道:“一阵间柔儿、平兄、小兴儿随我去教训他便是,余人在一旁安坐。”命鲍兴御车径往前行,片刻间便到了城南伍府。

    只见伍府门户大开,一个肥肥胖胖的家伙带了百余名家将左右排开,守在门前。门两侧的高墙之后各站着二十余人,手上张弓搭箭,对着伍封等人的来路。

    周围的闾里矮墙之后有许多百姓正看着,巷间也有不少人探头探脑。

    伍封在门前停住了马车,喝道:“谁是伯乙?”

    那胖子哼了一声,道:“本公子便是了,你就是那伍封?”他神色极为傲慢,显是未将伍封放在眼里。

    王孙雄想驱车上前,被伍封拦住,伍封道:“这家伙想用箭矢伤人,司空不可上前,免被他伤了。”

    伯乙这才发现伍封的马车之后有众多大臣随行,连王子不疑也在其中,忽又见一乘香车远远停着,认得出是西施的马车,心中大吃了一惊。

    伍封不敢再多说,怕伯乙不成器,真的厚颜搬走,那便不能动手以向伯嚭施以下马之威了。冷笑道:“好个伯乙,不仅违背大王的旨意,今日还想以箭矢加害西施夫人和一众大夫贵人。在下便先将你擒下来,交有司处置!”话音未落,左手在车轼上轻拍,早已飞身而起,一脚踢翻了一个家将,借力向左手高墙上飘身上去,剑光闪处,立时有三四个弓手跌了墙来。

    便在此时,铜车锦帏掀动,楚月儿也飞身出来,她的身形比伍封更为轻盈飘逸,如同彩蝶翻飞一般,上了右手的高墙,“映月”宝剑如飞,将数人刺了下来。

    周围众人见二人如云般飞起,大袖展动如翼,身形既美,出剑又快,在凛冽寒风中御风而行,转折自如,恍如仙人下凡一般,齐声喝彩,连那一众吴臣也惊叹不已。

    其实两侧高墙上的弓手站得高些,自然看得较远,早认出车队中有诸多吴臣,在伍封和楚月儿飞身上墙之前便收了弓箭,恐怕万一不小心伤了大夫贵人,死罪难逃,但他们还来不及弃弓,便被伍封和楚月儿剑斩落墙下。

    这时,平启和鲍兴也冲入了人群,叶柔带着春夏秋冬四女也闪身到府门之前,只见剑影刀光闪动,片刻间已有数十人倒在地上。

    伍封这班人都是久历战阵的好手,不仅武技高明,格刺经验也极为丰富,那些家将手上虽有武器,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吓人而已,人数虽多,怎比得上这几个如同饿极了的下山猛虎?一时间哭爹叫娘,四下奔逃。

    不料妙公主也感手痒,带着庖丁刀、圉公阳各站了一方,守住四逃之路,虽然每一方只有一人,但谁也逃不过三人的刀剑布钺。

    真如迅雷疾电一般,片刻间墙上的弓手尽数跌下,伍封与楚月儿又飞身下来,抢进人群,剑光霍霍,与众人一起将伯乙的家将刺倒。

    那伯乙自小养尊处优,几曾见过这般手段?早吓得魂不附体,转身便向府内奔逃,却听头顶风响,伍封如大鸟般从头顶飞过,站在身前。

    伯乙大骇,一剑向伍封刺去,伍封侧过了身,手起一拳砸去,伯乙脸上立时如染房般开了花,还未及叫出声来,伍封底下一脚踢在他右腿膝盖之上,骨碎之声连一众吴臣也听得清清楚楚,伯乙跌出了两丈多远,惨叫了一声,立时晕去。

    此刻那一百多家将尽数倒地,楚月儿等人都知道此战纯是立威,并非真要杀人,是以人人都手下留情,只是伤人,未损一人之命。等战事结束之时,众女早以收好兵器,各回车中,连庖丁刀和圉公阳也退上了车,场中只有伍封、平启和鲍兴三人站在那一班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家将中间。

    众人在一旁看着,连颜不疑也变了脸色,想不到伍封仅仅数人动手,便使得对方全军尽墨,纷乱之中,连众女何时退回车上也未看清,当真是少见的训练有素。

    伍封插剑入鞘,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见上面写着“伯府”二字,飞身而起,将牌匾摘了下来,顺手扔了出去,平启哼了一声,剑光闪动,那块匾落地之时,已成了四块木块,最妙的是四块迭在了一起,大小刚好一模一样。众人见平启这种剑法,又吃了一惊。

    任公子心中暗跳,这平启的本事他深知底细,想不到他成了伍封的家臣后,如今的剑术高明至此,比起那“大漠之狼”朱平漫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颜不疑和任公子才走上前,眼中露出嘉许和敬佩之色,颜不疑道:“龙伯当真是厉害无比,非常人所能比拟。这些人冒犯了龙伯,还请手下留情,饶过他们一命。”

    伍封笑道:“在下都留了手,未伤一人之命,他们人多势众,又埋伏了弓箭,在下只是为了自卫而已。这个伯乙怎么办?”

    任公子道:“伯乙虽然不成器,毕竟是太宰最痛爱的幼子,不如……”,话未说完,便见一车飞也似赶了来,车上人一路大呼道:“大将军手下留情!”

    颜不疑微微一笑,小声道:“伯嚭来了。”

    车到尽前,便见那伯嚭浑身灰尘,满头满脸都是汗,头上的弁冠也歪到了一边,甚是狼狈。

    伯嚭虽见西施的香车在一旁,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车径冲而过,到了近前,伯嚭跳下车来,口中道:“大将军手下留情!犬子有得罪之处,便由伯某陪罪便是。”踉踉跄跄地抢到伯乙身边,见他满头满脸是血,死活不知,登时吓得脸上变色。

    伍封见这大仇人气极败坏地样子,大感痛快,顾作歉然之状,道:“令郎公然违抗大王的旨意,不仅不搬出府,居然还以兵刃相抗,欲加害在下,这是西施夫人和各位大人亲眼见到的,可怪不得在下。”

    颜不疑叹道:“太宰,令郎的确冒失了,不仅违抗大王旨意,还派出弓手以箭矢对准了西施夫人和各位重臣,委实有些无法无天哩!”

    伍封道:“在下怕他们乱中失手,万一箭矢射上了西施夫人的香车,恐怕是灭族之祸了!在下情急之下,只好出手伤人,看在太宰面上,在下未敢用剑,只是一拳一脚打倒了他,免他惹出更大的乱子,不过在下也未用大力,否则他性命必然难保。”

    一干吴臣也都上前,纷纷道:“此事的确怪不得大将军,是令郎太过孟浪了些。”他们纷纷出言自有其原由,一是伍封这雷霆万钧的手段令他们大生惧意,不敢得罪,二是西施远远在一旁瞧着,伍封捉住了伯乙违旨的痛脚,极为在理,谁也不敢当着西施之面说伍封做得不对,三来适才伍封大施毒手之时他们都眼巴巴瞧着,谁也不敢阻拦,此刻若说伍封不对,伯嚭定会怪他们未能保护其子了。

    伯嚭毕竟是个官场老手,这时见伯乙性命倒是无碍,定下神来,道:“乙儿自小有些疯疯癫癫的,行事莽撞得很,今日真是大大的得罪了大将军,该有此报!”

    他这人老奸剧滑,不说伯乙违旨,只说他得罪了伍封,是怕伍封定要追究其罪责,将事情闹得太大。

    其实伯乙霸居伍府不搬,伯嚭并非毫不知情。只是自忖伍子胥死后,自己在吴国日益势大,连吴王夫差也常要看他的脸色,若执意不搬,夫差怎也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怪罪于他。何况连伍子胥也被他大施手段害死,伍封年纪幼小又能有何能为?虽然伍封眼下名头极响,但他是在齐国立功,多半是仗着是齐君女婿的身份,未必如传言般厉害。若是他住进伍府,在吴民心中便恍如伍子胥又活了转来,只有迫得他乖乖地另迁府第,一则刚入吴便受挫,二来让吴人看看他的窝囊,大失威信。

    万万料不到伍封与其父大不相同,其父忠心耿耿,虽然在政事兵法上足智多谋,但不擅权诈。适才伯嚭听伍封几句话,便知这人与其父大不相同,不仅心计厉害,而且一旦抓住了理,便天不怕地不怕,这种不怕惹祸的主儿是最令人头痛的了。

    伍封知道伯嚭言下之意,道:“令郎得罪在下是小事,无非是打了月公主的近侍而已,月公主一怒之下,本想杀了他,幸亏在下劝止。不过他违背大王的旨意,又以箭矢欲加害西施夫人和一干重臣,这件事就不能不追究了!”

    伯嚭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为何此事偏偏让西施见到呢?”若西施不在,众吴臣自不敢得罪他,多半会出言缓解,即使是颜不疑也会为伯乙脱罪,但此刻西施仍在一旁瞧着,谁也不敢乱说。须知天下之事,面对面说上百遍千遍,其效果多半及不上枕边一言。众吴臣谁也不敢乱说一句稍嫌不忠不义的话,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若有片言只语入了夫差之耳,那还得了?

    伯嚭忙道:“此事伯某定会追究,但总得听听乙儿之言才知原由,此刻他伤重昏沉,怎能以片言便说他……”,恰在此时,那伯乙哼了一声醒来,大声呻吟。

    伯嚭心中暗骂:“这狗东西要昏就多昏一阵,偏偏此时醒来,真是不知死活!”他情急之下,不免冤枉了伯乙,这是昏是醒又怎由得伯乙说了算?

    伍封心中暗笑,正色道:“太宰此言就不对了,莫非在下会冤枉了令郎?就算太宰不了解在下的为人,这里众多贵人,有王子,有司马,有大夫,难道都会冤枉令郎?就算太宰连他们也信不过,总信得过西施夫人了吧?不信太宰便去问问西施夫人,再问问令郎,看看我们这些人是否说了假话?”

    伯嚭忙道:“伯某哪有此意?伯某自然信得过西施夫人和各位,伯某只是……,嘿,这小畜生当真能惹祸!”

    众人暗赞伍封厉害,言辞锋利之处不下于他腰中的宝剑,妙公主三女在车中听见夫君或未来夫君撼三寸不乱之舌,处处进逼,以伯嚭之老奸剧滑,也被弄得狼狈不堪,早已笑成一团,只是苦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王孙骆是大行人,向来能言善辩,人缘也好,出言道:“大将军,不如在下等人作个保,先让太宰带了伯乙回府治伤,日后再追究此事。”

    颜不疑道:“伯乙固然是有罪,但有司治罪也要细问其详,此乃问案之法,不过这人身上有伤,一时也问不出什么话来,有大行人作保,不怕他畏罪潜逃。”

    众人纷纷出言,或担保,或劝解,不一而足。

    伍封点头道:“在下本非吴官,自不好定夺,在下本想给各位面子,但眼下西施夫人在旁,最体王意,在下须得向夫人请示才行。”

    他走到西施香车之旁,恭恭敬敬施礼道:“夫人,伯乙违旨害人之事,外臣不敢处置,请夫人示下。”

    一众吴臣见伍封行事漂亮之极,又谨慎守礼,立时对伍封另眼相看,知道他不仅剑术厉害,又极懂官场规矩,请示西施之举连他们一时也未能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却知道其中的奥妙,无不佩服,也纷纷上前施礼请求示下。

    伯嚭先前担心其子安危,在西施身旁驱车而过,那是大为失礼,与伍封相比之下,简直是大失体统了,一念及此,伯嚭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上前叩拜车下。

    西施轻笑道:“妾身只是妇人,不知道国家大事,国有司寇掌律,此事理当由任司寇处置。”

    众人都向任公子看去,任公子道:“既然夫人发下话来,微臣便自行决断了。伯乙受了伤,既有大行人作保,便先由太宰领回府中治伤,伤愈之后自行到微臣的司寇府中,听候审断。夫人,微臣这般处置可好?”

    西施道:“当与不当,非妾身所能断定。妾身出宫已久,也该回宫了。”

    香车打回,二十余乘车跟上了去,伍封只听车内环佩轻响,风中香气隐然,得车去得远了,众人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伍封道:“太宰,府中诸物如非旧有,则请尽数搬走,在下今日便要搬入府中。”

    伯嚭哼了一声,道:“些许物什,便送给大将军好了。”

    伍封不悦道:“太宰这么说,岂非当在下为了贪图府中财物,才会如此?在下虽然未必如太宰之富,也不想要令郎的东西,请尽数搬走,否则在下只好堆出府外一把火烧了,到时候太宰面上也不好看。”

    这一番功夫,伯嚭早知道伍封这人极不好惹,怕将事闹得更大了,忙道:“既然如此,伯某便令人搬走便是。”

    他先带了伯乙回府,延医诊治,吩咐府内人火速搬走府内诸物,伍封等人的大队车马便在府外等着,无一人入内。

    那一班吴臣心中无不暗叹,知道姑苏城从此便多事了。伍封进城第一日,便将伯嚭之子打得重伤,弄得伯嚭下不了台。这么一闹,伍封与伯嚭那是公然为仇,日后定然有连番明争暗斗了。

    颜不疑和任公子留在最后,二人看着伍封,眼中都满带笑意,伍封忽然大悟,小声问道:“西施夫人今日恰好撞上,此事是二位的安排吧?”

    颜不疑道:“这都是师兄的主意。”

    伍封佩服道:“任公子果然手段厉害。”

    颜不疑笑道:“大将军也厉害哩,伯乙膝骨尽碎,就算扁鹊再世也治不好他这条狗腿了,日后就算能勉力行走,也不能如常了。”

    伍封笑道:“颜兄的眼力厉害得很!”

    颜不疑道:“展如有‘水蛇’之称,水性之高还胜过徐乘,在吴国名列第一,不仅能潜入水中一柱香时,还能在水中使矛,其‘断水之诀’是其先人所创,在下从展如处学来,又转教市南宜僚。大将军后日与他相试,未知胜算如何?若无取胜把握,在下设法取消了此事。”

    伍封笑道:“颜兄放心好了,并非在下夸口,在下的水中剑术还胜过陆上,就算是真正的龙伯前来,在下也不怕他。你们尽管将全部家产押了上去,大大地赚伯嚭一笔,让他比今日还要心痛。”心道:“原来断水之诀是展如家创。”

    虽然颜不疑和任公子佩服他的本事,但毕竟未亲眼见识过他的水下功夫,似信非信地看了他良久,才点了点头,一起离开。

    众官走后,忽听人声嘈杂,不少庶民涌到伍封的车前,纷纷道:“龙伯真是伍相国之子?”

    伍封点头道:“在下离开吴都五年,今日重回故居。”

    众人齐声欢呼,又有人小声道:“伯乙一向在城中横行霸道,龙伯今日可是大大地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一人道:“伍相国有扛鼎拔山之勇,经文纬武之才,龙伯神勇无双,果然有伍相国的本事!”

    又一人道:“伍相国是潮神在世,生子自然是龙伯,看来是天佑我们吴国,才有这父子柱国之臣。”

    有人叹道:“上次越人入寇,焚吴都之台,连太子也亡于国事。现有龙伯守国,我们还怕什么越人?”

    另一人道:“当年吴国灭越,本当杀了越王勾践,谁知伯嚭收了越人的金帛美人,竟唆使大王饶了他,才有现在的祸患!”

    还有一人笑道:“小人看龙伯便是伯嚭的对头,第一日来吴都,便将伯乙打了,还弄得伯嚭狼狈不堪。”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十分兴奋,伍封心中甚是感慨,虽然父亲去世五年,吴民仍然牢记在心,敬重万分。那伯嚭权势虽大,在吴民心中却是恨之入骨。

    伍封见远远还有许多人向他跳跃挥手,被人欢喜热爱的程度还胜过他在齐国临淄之时,心中甚是感动,向众人不住地挥手。

    他身高近丈,雄壮英伟,气势极为勇武不凡,吴民无不心折,齐声欢呼良久,才渐渐散去。妙公主等人也都感到了吴民的热情,恍然回到了邑地莱夷一般。

    两个时辰之后,府中才空了出来,伍封等人进入府中,各自安顿。春夏秋冬四女带着众女打扫后院,为伍封和二位夫人、叶柔铺陈房间;平启安排府中的禁卫职司;圉公阳掌管车马兵器;庖丁刀带着庖人医人女乐各入其室,准备膳食;鲍兴出外购置从人用物、掌管金帛宝货;小红喂养带来的信鸽,安设鸽室。各人甚是忙碌,不过并无乱处。

    伍封对自己的旧居熟悉得很,见其中变化不大,带着妙公主、楚月儿叶柔到各处细看,忆起旧事,当真是思绪万千,不一而足。众女见这座府第与齐国的两处府第都不相同,最不同处便是府中居然有一条两丈余阔的水道连在府外,水道之上有小桥数处,水道中还停着小舟,可乘十余人,水道往府墙处是月牙般的水门,以铜栅相隔。

    妙公主十分好奇,道:“这水道通向何处?”

    伍封道:“可通到城内胥水,转入外河,一直可到笠泽,天暖后我带你们乘舟出去玩。”

    晚饭之时,庖丁刀大施妙手,为伍封等人奉上了其绝妙的菜肴,吃得众人赞不绝口,连叶柔也忍不住喝了些酒。

    当晚夫差派了一个宫中寺人来问候伍封和两位公主的起居,虽然来的只是个小小的寺人,伍封却对他甚是礼遇,还赏了他若干东西,知道他回宫之后定会在夫差面前大加誉美之辞。夫差这人最信谗言,伯嚭定已入宫大诉其苦,抵毁自己,是以非得用些手段不可,不过今日有西施在旁,夫差也会知道发生了何事,如果西施与伯嚭是一伙,任公子便不会故意安排让她看今日这场好戏了。

    次日一早,王孙骆便赶到了伍府,引伍封一起进宫觐见吴王夫差。

    伍封虽然在吴都长大,却未曾入过吴宫,此刻随王孙骆入宫,只见宫中金陈玉饰铺设得极为豪华富丽,奇花异石随处可见,虽是冬天,仍有不少花木盛开,也不知是夫差从何处送来的花种。

    王孙骆见伍封对这些花木虽是喜爱,道:“大将军,这些花木都是越人送来,四季常开,只道他们是忠于大王,甘为臣属,谁知勾践竟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

    伍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到了大殿之上,见吴王夫差还未升殿,一干吴臣都已侍立两侧,其中有伯嚭、颜不疑、任公子、胥门巢、展如、王孙雄等人,还有些是未曾见过的,其中一人三十岁许,身高八尺,生得结实强横,一看便知是气力过人之辈。

    王孙骆引见道:“这便是我们吴国第一勇将王子姑曹。”

    王子姑曹大步上前,伸出手来,伍封也伸手相握。不料姑曹脸上杀机暗生,手上忽地使力,恨不得欲将伍封手骨捏碎一般。

    伍封微微一笑,也出力反握,他本来就神力过人,自练成脐息之后,气力渐长,此刻聚神力于手上,攒发之际,姑曹手上传来微微骨响,脸上肌肉轻抖了几下,显是强忍手上剧痛。

    其实姑曹的气力相当之大,比得上颜不疑在第一次蜕变之后,与“大漠之狼”朱平漫相似,不过遇到了伍封,当真是遇人不淑了。

    众人见二人握手示好,但手背上青筋绽露,连王孙雄这样不谙武勇的人也看得出他们是在比气力大小,但见伍封脸上笑吟吟地若无其事,王子姑曹却脸色不虞,便知伍封定是大占上风。

    伍封心知姑曹是夫差的爱子,只是略施薄惩,未敢真伤了他,忽地松开了手,笑吟吟地道:“王子勇名远播,当年艾陵之战时一人独战齐将高无平和宗楼二人,委实是天下名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这也非虚言,以王子姑曹的神力勇武,的确说得上天下少见,齐将之中除了自己外,只怕还真的无人在战阵上能敌得过姑曹。

    伯嚭在一旁哼了一声,道:“在我们吴人面前,齐人能作出什么恶来?艾陵之战中我们破齐兵十万,获革车八百乘,可见齐人之弱处。”他死死盯着伍封,眼中恨意沛然,一幅噬人欲咬的模样。

    伍封笑道:“齐人是否真的弱了,诸位参与其战的将军自然心中清楚。不过以吴人之强,为何会被小小越国攻到吴都城下、火焚姑苏之台呢?”

    此事是吴人的奇耻大辱,众人顾忌吴王和伯嚭的面子,从来不敢提及此事,眼下伍封在庙堂之上公然说出来,无不感到尴尬。

    这时一人从臣班中走出来,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当时是大王领国内精锐赴黄池之盟,越人趁虚入寇而已。”

    伍封见这人年长过姑曹少许,生得眉清目秀,须发齐整,王孙骆在一旁道:“大将军,这位是王子地。”

    伍封拱手道:“王子说得是,只是在下听说勾践在吴为奴三年,为大王牵马,太宰一力保举,说勾践绝无反心,大王才放了勾践回去,为何勾践反会兴兵攻吴,以致先太子受辱而逝?”

    王子地冷笑道:“此中原由,便要问问太宰才知道了。”

    伯嚭立时哑然。

    这些事不说吴臣,就是寻常吴民也知道,只是如果责怪伯嚭,便等于是责怪夫差一样,是以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敢宣之于口,以免触夫差之怒,惹来杀身之祸,谁知道伍封是个最不怕惹事的主儿,当着众人说起往日之非,谁都不敢接口,唯有王子地一向与伯嚭不和,这才出言附和。

    伯嚭一心拥立王子姑曹为嗣,姑曹自不能看着伯嚭受辱,冷冷地看着伍封,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将军昨日一到吴都,便大打出手,是否视我们吴国无人呢?”

    伍封叹了口气,道:“在下离吴不过五年,知道吴国人材济济,只是昨日入城之后,才知道吴国只有太宰一人。否则大王的旨意怎会有人敢公然违抗?未知伯乙违旨之事,你们二位王子是否知道呢?”

    王子地和王子姑曹怎好说自己知道,忙摇头道:“这个在下不大清楚。”

    王孙雄见伍封一入大殿,众人便与他言辞相交,忙打岔道:“原来大将军是个恋旧之人,住惯了伍氏旧府,便定要搬入,在下为大将军另造新府反是不大妥当。”

    伍封摇头道:“为人臣者当以忠义为本,不说大王赐给在下的是旧居,就是马棚豕圈,在下也得搬进去,若是王旨不行,岂非君臣刚纪大乱?”

    便听一人大声赞道:“王弟果然是忠义之人!”

    伍封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近六十岁,身高近八尺,身穿青色衮服,头戴冕冠,冠上垂着十二串玉琉,在一大群侍卫宫女簇拥下出来,正好听见伍封的这一句说话。

    伍封看他这一身王者之服,便知他是吴王夫差,与众吴臣一起叩拜施礼。

    夫差坐在大殿的台上中间,缓缓道:“众卿免礼。”

    众官分文武两排站在两侧,文官一侧是王子地、任公子、伯嚭、王孙雄、王孙骆以及其他的吴官,武官一侧是王子姑曹、颜不疑、胥门巢、展如等人,伍封退到了武官一侧的最尾上站定。

    伍封悄悄向殿上这个与自己既有亲又有仇、曾经灭越而又复越、在黄池与晋国争霸的东南雄主看去,只见他年纪虽已渐渐老迈,仍然是昂藏英伟,一表人材,只是脸上微带灰色,显是有些酒色过度了。想起父亲为了阖闾父子呕心沥血,破吴扫越威震东南一境。若非父亲,阖闾便只能当他的公子光;若非父亲,阖闾也不会立夫差为嗣。谁知父亲对阖闾和夫差忠心耿耿,最终却被这人用一口“属镂”宝剑赐以自尽。一时间心中悲愁交集,恨意暗生。

    夫差轻叹了一声,道:“王弟,自从寡人得知你的下落之后,好生牵挂,今日能到姑苏,虽然是为质,但寡人却想委以重任,以念先相国之恩德。”

    众臣心中微惊,脸上显出悦服之色。原来夫差素来傲慢,从不认错,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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