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看贤王高会,飞盖入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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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看贤王高会,飞盖入云烟

    永王开文武两馆不过数年,也蓄养了相当规模的门人清客,不过成分就不免鱼龙混杂了,因为选入的标准也相当宽松,只要有相当资产人士或大家族的推荐,大部分都是应募而来地方人士,其中不乏相当部分是对政治不干兴趣,只是因为在永王的治下,实在却不过权威与情面,被家族派出来来虚应工夫,混日子的。

    再说这地方哪有那么多名士可以接纳,多数有才华的人也有身价和立场的矜持,科举和仕途,才是天下读书人的首选,因此其中不乏一些常年混迹在豪门大族间,纯粹用以充充场面,混些月供过日子的所谓清客,他们最大的本事是捧场,看主人的眼色进行圆场或是营造气氛,人数多了也是一股力量,按照关系的好坏与亲疏程度,分做好大小十几个群体,正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再就是和我一般慕名而来,或者干脆是寻找机会,开拓见历年轻的世家子弟,虽然人数最少但也有相当比例,年轻的面孔上,毫不掩饰的洋溢着诸如骄傲、自信、憧憬或者干脆就是野望之类的情绪,

    我看了一眼左右,在这个炎热的空气里,幕客专用的平台上到处都是和我一样,由仆人打着凉伞,撑着遮荫的布幔,还在一边扯着领子不停扇风的人,甚在还有人拿出自家炮制的茶水酒饮,当场斟酌起来,我混在中间,倒也不显眼。

    当然我的生面孔,不免一些指点和非议,诸如这就是宁寡妇家姘居的那个相好之类的流言蜚语,因此倒没有什么人不知趣的刻意上来打招呼。

    我旁边,一个是江南东道活动的前斩首团联络人李观鱼,他现在掩去了本来的面目,穿的就象个送茶递水的仆人,手中还拎着曲颈水壶,另一个是在江陵侯命的参军团成员马克己,则还是那身帐房的打扮,手中拿的当然是帐本。

    “既然来了,就给我说说着江陵的情形把”

    “是”马克己应道,每走到一地,打探一地的风土人情,军民营生祥略,这是他们这些外派人员的必修课。

    “江陵郡又称荆州,别号荆南郡,有户三万三百九十二,人口十四万八千一百四十九。下辖有枝江、当阳、长林、石首、松滋、公安、荆门。八县一府。置有永宁军和罗含府。胜兵一万八千名,其中荆门、石首、当阳各有水陆大营。计有楼船三百余,艨艟一千、斗舰千五,其他走轲、牙船数以万计。于上川江口,有拦江的浮船台,可驻千人。”

    楼船、艨艟、斗舰,其实是以船的吨位和职能区分的,各自分为千料数千料分成若干个档次,在千料之下的其他都算是小船,而象这种内河舰队,主要作用就是输送士兵,以及用做提供石炮、车弩等火力支援的平台,除非是进入蕃阳湖、洞庭湖这样宽广的大水域,否则大规模船战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它们的作用是在河网密布的南方,可以比陆路更高效的进行兵力投放。

    而永王的士兵,也是典型的南方特色,以站在船台上候迎的一个百五十人的标准队方阵为例,主要是以轻装步兵为主,只在青色的短衣外穿了保护胸腹的镶皮背心甲,更讲究灵活性和机动性,士兵多数也没有头盔,而是黑色的软帽和濮头,只配备了很少全身明光甲的钩枪和槊手,刀牌手中的单臂小圆盾远远要多与大型的团排和立盾,显然是为了跳船接战的方便,其中甚至有一成士兵不穿甲,而装备是一种连身皮套和短刀,估计是为了潜游在水中撕杀的方便,但是这么一队人,配弓弩的比例却很高,几乎过半的士兵都身后背弩,还有一半人拿的是便于速射的短弓。

    而且,这些士兵身体素质还是精神面貌还不错,看起来也是训练有素,这么多人站炽热的日头里汗流浃背的,居然没有多少动作和声音,据说这些还只是留守的府兵。

    我轻轻估算了一下,按照现有的数字为基础,再加上南方也是太平日久,民风较为孱弱,十丁抽一为极限,江陵的战争潜力,大概在现有的基础上,至少可以再抽发二万五千人。

    不过,

    唐代的户籍制度,主要登记税赋人口,也就是有经济地位,有资格交纳赋税的人口,这十四万八千一百四十九的数字,并不完全包括户主家的妾婢奴仆、未成年的子女、佃客、庄户,此外还有大量被隐瞒的荫包户等隐性人口,北方战乱,还有大量流民盘恒在城里讨生活,此外江陵是一个水路发达的商业大埠,大量常驻的行商、坐商,水手、工匠、苦力、劳役,都是另册管理的。实际人口要多一倍还多,象我管辖下的成都府,实际的人口数字在官方数字的三倍以上。

    而江陵有丰富的水军资源,那些水手船工只要稍做训练,就可以为军队服务,还有大量可以征调的民船资源,所谓南人擅船北人善骑,自三国两晋南北朝以来,荆州作为天下少数适合盛产水军的发源地,与淮北丹阳等地能吃苦善战著称的步兵一样,算是南方屈指可数的劲旅王牌,在抗击北方政权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屡屡让北方那些的游牧骑兵和重装骑兵,吃尽了苦头,这是他们天生的优势。

    不过这是老黄历了,经过长时间的太平,最后一场需要大规模出动水军的战争,也是一百多年前开国时的事情,这些平时只能靠剿水匪、反走私等任务锻炼出来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还得拭目以待。

    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可以影响这一切,就是正统和大义,历史上永王起兵之时也算威势赫赫,一路顺流而下,打的当时江东、江西的守臣逃的逃降的降,结果一被朝廷宣布为叛逆,将士军心大乱,在长江边上,再也不肯前进,当晚就跑掉大半,待到天亮官军以敢死之士杀来,士兵都无心作战,退还九江十不存一二,再加上时任淮南节度使的高适派兵断其后路,只能奔逃百里众叛亲离,被自己的部下据之城外,最后只能改头换面的易装潜逃。

    说话间,可以并列十多骑赛马的船板,被缓缓的放下来,那些士兵也终于挺直了腰杆。

    “这位是永王傅刘彙,同时也是丹阳太守兼防御使,素以文才著世,早年颇得上皇赏识,与西朝的宪部尚书李麟,并称开元二老学士。”

    那是一位胡须班白的老者,在一干臣属中穿的是最尊贵最耀目的紫色,戴着高直的进贤冠,犀角镶玉的腰带上,挂着紫鱼袋,显然很有精神,花白的胡子一根根疏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相当的清奕飘然。

    在他身后,退半肩而立的,是一位身穿兽纹青鳞甲身形硕长的大将,直挺挺的站如枪剑,目不斜视。

    “那位是前武卫中郎将高仙琦,乃是营州高丽人”

    “高丽人高仙琦?难道与高帅有关”我插口道。

    “据说就是前安西大都护元帅高仙芝的族人,从征十数载,刀弓军马无不娴熟,后来高帅赐死,他连坐获罪流于永诋,现领永宁军使,为江陵诸将之首。据说高帅之兵法,他亦得几分。”

    我顿讶然,前安西都护高仙芝,在西北四帅中号称山地之王,大唐步军第一帅,大唐用来经营西域的安西四镇,在他手上达到了无人可及的顶点,大唐也因此被为塔里木地区、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地区的占有人和塔什干的宗主,吐火罗地区,喀布尔和克什米尔的保护者。作为随他长年征战的族人,又得其兵法熏陶,的确是值得的重视。

    次位站在他背后的人,虽然也穿着武官的朱袍弈冠,却不披甲,看起来要儒雅的多,线条柔和眼睛细长,看起来世于城府,却不会让人觉得疏远。

    “这位是季广琛,字廷献,寿州人,于开元二十三年乙亥中智谋将帅科进士,乃是从永王就藩少数带在身边的老人,现在以国府长史领府卫亲事军,也是最亲信的大将之一”

    我再次轻轻惊讶了一下,居然还是个特科武进士,要知道本朝的武进士要比文进士少,特科进士就更稀有了,还是太上老皇帝亲点的智谋将帅科,只有开元年间与吐蕃大战时才开过一次,可说是前程无量,当时西北四帅正当武功赫赫之时,无论是到哪一位的帐下,都能得到足够的重视,如果能积累资历坚持到现在,起码也是马遂,李牺蕴这样要么外放一方重任,要么入朝拜于阁台的成就,这么一个人居然投靠了永王,不过这个名字让我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眼神却飘到第三位,那明显是个胡须发黄毛发略卷,有胡人血统的将领,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般的显目。

    “这位是浑惟明,是个边将出身,先事过都四节的王(忠嗣)大帅,后事于哥舒老帅,从征九战吐蕃勇冠三军,也算威名赫赫,曾任云麾将军、皋兰府都督,据说其祖先即汉代匈奴浑邪王,世代以浑姓。人称浑半枪”

    “哦”

    “因为这位有易当千军之勇,攻略青海时常常深入敌阵,虽战枪折而不减其勇,以半枪挑取敌首还,当年与高军候同在帐下,曾有诗为其曰:“将军族贵兵且强,汉家已是浑邪王” 。哥舒老帅陷没后,他也流转到永诋,现在为永藩帐内府领军,领荆州守捉之责。”

    这位居然还是我名义上的同僚和前辈,

    而天水马不愧是西北硕果仅存最古老的将门世家之一,虽然马伏波的血脉已经单薄,但于军中还是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马克己的族叔马凛,现任河西节度副使,就是与浑惟明同时代的人物,对这些西北背景的将领,可谓了如指掌。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永王这人虽然有不臣之心,但看人择物还是有些眼光的,光门下招揽这些人,就知道都是资深的将才和阅历。

    这也反映出长久以来我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太年轻而缺乏号召力,名望可以靠快速的成功来创造,但是资力就需要时间的积累,在这之前谁也不看好我这个以兵头半路出家的暴发户,虽然我号称哥舒旧部,但实际地位很尴尬,打着旗号也只能够收拢到的一些低级的将兵。

    当年哥舒翰帐下将星云集,田良丘,萧昕,王思礼、钳耳大福、李承光、高元荡、苏法鼎、管崇嗣为属将,火拔归仁、李武定、浑萼、契苾宁,要内政有内政,要军略有军略,可谓人才汲汲,潼关失陷后,这些人或叛或死或出逃,虽然我打着哥舒的名头,在关内活动了很久,但几乎没有一个看好我的,而来投靠的。

    因此到了最后,我的部下中能拿的出手的哥舒旧部,只有一个在其中尚且排不上号的骑将解思,再加上一个原本是文职幕僚出身的高适,还是半路运气好碰到,费尽心计拐骗到手的,另一位与哥舒有关的严武,如果没有好友的劝说和介绍,恐怕也不会自动跑我这里来,连个南阳鲁灵等人,也是在我发达后,才建立起来的关系。

    更别说那些当世的名人骏士,如果不是有费了我老大工夫的救命脱罪之恩,我也只能找找还没出名的好苗子,不会轻易得到那些王维、王昌龄那些人的认可和效力,尽管如此,许多人还是被我半强制的弄回来的,做了一些事后不得不上了贼船。

    哪里象人家正儿八经的亲王一号召,就有人争先恐后的屁颠颠去投奔,连李白这种轻傲权贵之士也不能幸免。

    然后出场的是,号称是永王心腹肝胆的薛响、李台卿、蔡駉、韦子春、刘巨鳞、冯季康等一干谋臣。这些人都相继露面后,虽然号称也有专擅,出身名门纭纭,但是资历和名望,远就不及这三位让人震撼了。

    岸上也有了大动作,侯迎的军队象劈波斩浪一样的让开一条大道,铺满了用清水浇湿的黄沙,然后在一片喧闹声中,内穿金甲外罩绣袍,怒马华冠的王世子襄城王,华丽丽的登场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在他父亲的反乱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的人物。

    他继承了皇家一贯优化倾向的血统,很年轻也很骏郎,面孔线条分明却不负英武之评,据说他的长相很有几分老皇帝早年的影子,穿了这一身华丽却不失合体的行头,卖象实在很好,若不是这是个严肃的场合,我很怀疑那些人群中的少年少女们,会为他两眼冒星星尖叫欢呼起来,不过这短短一路走过来,人群已经不乏赞叹声不绝,

    显然他也有一套文武班底,前呼后拥的跟在身后,永宁军随永王东巡时,罗含府的三千水健,就由他统带的。根本不理会永王的那些臣属,昂首挺胸,径直走到永王跟前,稍稍施礼就热切的说起话了。

    我看了看意气风发,正在欢呼如潮中,志得意满,左右顾盼的永王,心中微叹,也不知道这种风光还能持续多久。

    永王是为玄宗老皇帝的第十六子,系剑南节度尚书虚己之妹郭顺仪所生,幼年丧母后,由太子亨收养,每夜必抱入怀中入睡,早年算是兄弟情深,不过帝王家素来容不得多余的亲情,特别是涉及到大位和正统的问题。

    据说他虽然从小生活于宫中而不知世事,却是以聪颖过人而著称,因此老皇帝分封诸子的时候,别的兄弟都被优裕的生活消磨了志气,而畏惧不行,只有他带了十几个随从轻身穿过交错的战区,前来江陵就藩,并在短短几年经营出这么一大片基业。

    玄宗老皇帝以一个本来没有直系继承权的外系郡王,通过联合姑母,扶持父亲,逼退兄长成功上位,因此对来自子孙的挑战和威胁特别敏感,严格限制皇子们与外臣的交往,专门在安国寺东附苑城修建了所谓的十王宅,把业已长大成人的皇子安置在十王宅中,诸王分院而居,由宦官担任监院使,负责管理诸王的日常活动,连东宫太子也不能例外。当年度支宰相韦坚,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这些人,就是因为被人告发与太子私自会面,而获罪被赐死。

    十王谓庆、忠、棣、鄂、仪、颍、永、荣、延、济。其后盛、仪、寿、丰、恒、梁六王又就封入内宅,因此又称王十六宅,后来皇孙陆续成年,又置百孙院,因此也造就了一大批曾经象小白那样久居禁内,不晓外事的宗室子弟。

    作为一个并不受重视的皇子,永王能在这种环境下脱颖而出,算是难得异数,可惜他生不逢时,偏偏还有一个掌握着正统的名分与大义的兄长,而且这个兄长更有能耐。

    不过,我一直也没有想去动永王的心思,因此派人渗透的工作起步才刚开始,到目前也只有一些外围的东西。

    毕竟这涉及到皇帝家内部,谁知道又是怎么样的内情,再说永王是太上老爷子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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